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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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回来后没多久就临近过年,除夕前一天，小家伙想起自己今年没有送福字，有些怏怏不乐。

因着他的缘故,康熙今年年底也没写福字赐下去,本来想作罢,等明年再说,见他这般,点着他额头道：“还不是你自己要乱跑。”

“阿玛……”小家伙趴在他膝盖上拖长声音喊他。

康熙话是这么说,见他一直惦记着,想着左右明日才封笔,干脆带他去书房一起写起来。

“你试试自己写。”

想到他已经能简单写一些字，康熙决定今年不费那个劲替他描字形。

“好！”小家伙一口答应下来，然而等摆好架势开始落笔时却突然仰起头，“阿玛怎么写啊？”

康熙还以为他真会写,正期待着，见他看过来，忍不住抬手轻弹一下他额头：“不会你装什么相！”

“看好。”他说完俯身握着小家伙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的写起来，一个端正的“福”字渐渐在红字上成形。

等他学得差不多以后,康熙就放手让他自己写。

承安握着笔，写之前先深吸一口气。

“这是做什么？”康熙有些好笑地问。

“四哥说，写字要凝神静气呀~”

胤禛确实和他说过这话，原因是看到小家伙写字时不专注,眼睛都不在纸上。

“让你凝神静气又没让你憋气。”康熙见他深吸完就屏住呼吸,颇有几分无奈。

被他敲了一下后,小家伙这才好好开始写字。

承安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学什么都很快,这会已经能一笔不错地写出福字，就是字形没那么好看。

不过以他的年纪，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

“倒是字如其人。”康熙看看红纸上圆润的字形，再看看写字的人，语气含笑。

小家伙回宫后一堆人心疼他，吃得好喝得好，如今已经成功胖了一圈，这会握着笔，手背上的窝窝都清晰可见。

“什么是字如其人呀？”承安好奇地抬头。

康熙：“阿玛在夸你。”

小家伙点点头，立刻道：“阿玛也是字如其人~”

康熙有一笔好字，倒是担得起这句夸。

确定他能自己写后，康熙也没再一直盯着他，而是自己也写起来。

书房内温暖又温馨时，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小雪来，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荡。

最终，赶在除夕之前，小家伙还是成功送出今年的福字。

而康熙也顺便将自己写的那些福赏赐下去，让本以为今年收不到福字的大臣们受宠若惊。

小家伙今年送的福字很有特色，那稚嫩的笔画，一看就是他自己写的，而不是和前两年一样描出来的。

等他拿着福字送到后宫去时，太后等人都是满口的夸奖。

“承安这福字写得好，看着就有福气。”

太后话落，过来凑热闹的惠妃点头赞同道：“太后说得是，承安这字写得好，不像他大哥，写出来的字又干又柴，就不适合写福字。”

承安收到夸奖和一堆好吃的，挺着小胸膛奶声奶气道：“安安下次还给你们写福字！”

“那我可等着了。”宜妃笑着道。

穆嫔看到儿子这高兴的小模样，含笑喂了他一口桃酥。

与此同时，阿哥们也都收到小家伙送的福字，只看一眼就认出是他自己写的。

胤禛收到福字时正在考校两个儿子的功课，因此弘历、弘昼也跟着看到那张福字。

“小叔叔的字可真圆。”弘昼说完见阿玛抬眸扫过来，立刻又补充道，“写得真好！”

胤禛这才收回视线，亲自将福字帖在书房中。

等从书房出来，弘昼忍不住小声嘀咕：“阿玛前些日子还嫌我的字写得不好，但小叔叔写成这样他却喜欢……”

“小叔叔几岁你几岁？”弘历说完看他一眼，“我那还有你以前的字，可要拿出来比比？”

“我懒得跟四哥你说。”弘昼还是有自知自明的，知道自己小时候未必就能写得比小叔叔更好，说完直接跑掉。

次日，又是一年除夕。

一到过节小家伙就容易兴奋，连懒觉也不睡了，早早就醒过来。

康熙今日封笔，难得可以多躺一会，见他醒这么早，抬手将人压回被子里。

小家伙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玩，咯咯笑个不停。

起床用过早膳后，康熙先进行封笔仪式，随即便带他去太后宫里请安。

中午留在太后宫中陪她用过午膳，下午父子二人一起悠闲地逛御花园。

“阿玛，这里都是雪，圆圆会不会冷呀？”

等逛到鹿苑附近圆圆住的地方时，小家伙仰头问。

“它身上有羊毛，比你还暖和。”康熙见他操这个心，笑着道。

圆圆住的是个带圈的小房子，房子里铺着木板，还有一层稻草。

羊如其名的圆圆本来在房子里趴着吃草，听到小家伙的声音，耳朵动两下后立刻跑出来，甚至立起来将两只前蹄搭在圈门上。

“咩咩……”

听到圆圆的叫声，小家伙立刻就要把它放出来。

负责照顾圆圆的小太监见康熙没阻止的意思，这才上前将圈门打开。

圆圆一出来，低头就往他手边凑。

“这是糖，圆圆你不能吃。”小家伙将手背到身后。

却原来，圆圆是闻到他手里有糖才会一个劲往他手上凑。

糖是太后方才给的，康熙哪怕不想他吃太多糖也不好阻止，来御花园的路上已经亲自帮他吃掉几颗。

这会听到他的话，康熙道：“谁说羊不能吃糖，偶尔吃一些无妨。”

“可是……安安只有两个糖了。”小家伙语气透着不舍。

康熙想到他方才可没少吃，再次开口：“你不是说喜欢圆圆，怎么连颗糖都舍不得给它吃？”

听到这话，小家伙终于分出一颗糖喂出去，嘴上还道：“糖吃多了不好呀，圆圆你吃一个就好了。”

康熙听到这话，又好气又好笑，觉得他自己吃时怎么就没觉得不好，不过今日是除夕，倒也懒得说他。

圆圆刚吃掉他喂过来的糖，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啁”，随即一只神俊的海东青俯冲而下。

这只海东青被小家伙带回宫后算是散养状态，一半时间接受投喂，另一半时间会自己去景山那边自力更生。

“白白你不许欺负圆圆！”

小家伙看到它飞下来，立刻挡着圆圆面前。

海东青生性凶猛，甚至有捕捉狍子的能力，若它全力以赴，猎一头羊问题还真不大。

但显然，这只有灵性的海东青倒也没真把圆圆这头肥羊当猎物，除了刚俯冲下来时那一下还透着几分凌厉的气势，随后根本没认真攻击圆圆。

看小家伙下意识的姿态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

“你不许飞呀！”

见白白飞起来直接落到圆圆身后，还用嘴巴叼下一撮羊毛，承安气得直跺脚。

“你再飞安安就生气了！”小家伙见怎么都拦不住它，鼓着脸颊道。

海东青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他的意思，还真收起翅膀落在地上，不过动作依旧不慢的冲着圆圆而去。

“咩咩……”

圆圆下意识往小家伙身后躲，小家伙张开双手帮它挡，而海东青即便不用翅膀，依旧能时不时叼下几根羊毛。

康熙见此，觉得这海东青倒是有意思，干脆坐下来看他们玩。

“你不要吃圆圆，我给你吃糖好不好？”小家伙有点跑不动了，举着手里最后一颗糖道。

海东青叼走他手里的糖吃掉后，又用鸟喙轻碰他腰间的荷包。

承安凑到它身边小声道：“没有肉干，阿玛不给我装肉干。”

说完，大概是怕白白不信，他还把荷包打开给它看，里面确实没有肉干，而是一些金瓜子、金花生。

小家伙说完，见它总算不再去抓圆圆，搂着它脖子摸它的羽毛。

“承安到阿玛这来。”

康熙话落，小家伙立刻跑过去，海东青也跟在他后面。

“去拿些肉来。”康熙看起来挺喜欢这只海东青，想到冬日里不好打猎，特意吩咐道。

有小家伙在，海东青倒是还算温顺，只要不碰它不喜欢的地方，康熙甚至也能摸两下。

等海东青吃完肉飞走，康熙也带着小家伙回乾清宫。

路上，小家伙还忍不住念叨：“白白真是不听话，总是欺负圆圆。”

见他说完还小大人一般叹气，康熙低头扫他一眼：“朕看你刚才不是玩得挺开心。”

“才没有，安安是在保护圆圆！”小家伙反驳道。

康熙轻笑一声，揉着他脑袋道：“那你可得保护好了，不然这么肥的羊，说不定哪天就被海东青叼走。”

“白白嘴巴那么小，才叼不动圆圆。”

康熙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要是当真才麻烦，因此附和道：“说得对，还是承安聪明。”

晚上，除夕宫宴开始后，看到哥哥们的小家伙顿时笑得十分灿烂。

康熙知道他坐不住，等他吃个半饱就将人放下去。

大概是看在过节的份上，最近阿哥们总算放过胤俄，没再继续针对他。

为此胤俄今日也特别高兴，等看到小家伙下来就一把将人抱住。

“今年的福字是承安自己写的？”胤禩笑着问。

承安靠在胤俄怀里点头：“是安安自己写哒~”

“写得真好。”胤祉立刻夸道。

小家伙喜欢受到夸奖，闻言眼睛立刻弯起来，还一边看向其他哥哥。

看出来他在讨夸，胤礽笑起来：“确实不错。”

他话落，胤禛他们也纷纷夸起来。

“比你十哥小时候写得漂亮多了。”胤禟道。

“九哥不带你这样的。”胤俄说完低头道，“承安别信他的话，十哥的小时候写的字……和你写的一样好看。”

承安给面子地点点头，挺起小胸膛奶声奶气道：“阿玛夸安安字如其人~”

他话落，胤俄视线落在他回宫后被养得日渐圆润的小脸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十哥你笑什么？”小家伙听见笑声抬头。

胤俄赶紧摆摆手：“十哥没笑……”

见他不承认，小家伙眨眨眼倒也没追问。

今年的除夕宴一如既往的热闹，尤其是到放烟花时，小家伙更是兴奋地左手牵一个哥哥，右手拉两个哥哥。

胤禛见他手就那么点大，还非要同时拽着自己和十三弟，表情透着几分无奈。

“还好承安回来了……”胤祺稍微落后几步，看到四哥都被迫跟着热闹起来，笑着道。

走在他旁边的胤佑微微点头，眼中也满是笑意。

“五哥、七哥快来呀~”小家伙边冲在前面还不忘回头看其他哥哥们。

“好。”

被喊的二人异口同声应一声，都稍微加快脚步。

看了会烟花后，小家伙突然道：“安安想坐高高~”

之前一直是胤禔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这会听到他要坐高高，阿哥们不由互相看起来。

见他们都不说话，胤俄立刻开口道：“我来！”

“你行不行？”胤禟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胤俄二话不说就把承安抱起来准备往肩膀上放，然而一下、两下，却始终没放上去。

小家伙还以为他在逗自己玩，笑得露出一口小奶牙。

“那个，给我搭把手。”发现放不上去，胤俄不得不求助。

胤禟和胤禩上前帮忙托着小家伙，终于成功放到他肩膀上。

“安安好高呀~”小家伙坐在哥哥肩头，开心地动着一双小脚。

过完年小家伙就四岁了，加上冬天养出一身小奶膘，份量可不轻。

胤俄又不是胤禔，让他坐一会腰就开始变弯，偏还要强撑着。

“要不还是让承安先下来？”胤禩道。

“不用，我承受得起。”

最终还是胤祥看不下去，当然也是怕他再把小家伙给摔着，直接伸手道：“承安来，十三哥带你坐高高。”

小家伙倒是不挑哥哥，乖巧地伸出双手让他抱下来。

等胤祥举起小家伙不用人帮忙就放到自己肩膀上后，胤禟不由扫了眼胤俄，觉得他白长那么高的个头。

“大过年的，九哥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胤禟表情略带无辜：“爷可没说话。”

“你那眼神还用说吗？”胤俄语气透着几分幽怨。

“快看烟花！”

大过年的胤禟也不想惹他不高兴，直接转移话题。

今晚承安再次收到哥哥们精心准备的压岁钱，就连胤禔、胤祯的也托胤禩一并送上。

等回到寝殿，又到承安除夕宫宴后的小节目——数压岁钱。

金灿灿的压岁钱，小家伙越数越开心。

康熙看到他这副模样，拿出自己那份给他。

“阿玛你真好！”小家伙接过他给的压岁钱后，还拱着小手道，“祝阿玛五福临门，万事如意~”

“谁教你的？”见他还学会说吉祥话，康熙含笑摸着他的小脑袋。

“哥哥教安安的~”

“再说两句给朕听听。”

“祝阿玛福寿安康……”

过完年后，胤俄开始了他的禁足生活，而承安则是开蒙的内容又增加了《幼学琼林》与《千家诗》。

今日抽空过来给他开蒙的是胤禛，正在教他《千家诗》。

“春日，胜日寻芳泗水滨……万紫千红总是春~”

贪多嚼不烂，加上小家伙毕竟年纪还小，胤禛教他学会一首诗就放下书。

小家伙看到他的动作，还以为接下来可以玩了，谁知道却被他带到书案后。

“四哥？”

胤禛见他疑惑地看向自己，摸着他小脑袋道：“皇阿玛不是让你把会学会的字每个写一百遍？四哥今日有空，陪你写一会。”

对小家伙来说，写字这种事刚开始是好玩，写多了就枯燥，尤其是重复写同一个字一百遍时。

“安安不认识字！”不想写字的小家伙乌溜溜的双眸转了一圈后想到一个办法。

换做是自家儿子如此，胤禛早就要训人，对面前的小家伙却只是稍微严肃一些和他讲道理：“早晚都是要写的，不如早些写完。”

“安安明天再写好不好？”见不认字的理由没用，小家伙撒娇道。

胤禛摇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大概是胤禛讲起道理来是真能念叨，在哥哥中小家伙还是比较听他的话，没办法之下，只能乖乖拿起笔。

见小家伙不太乐意，胤禛揉揉他的脑袋哄道：“我们今日来写承安的安字好不好？”

小家伙对自己的名字还是有兴趣的，点点头开始写起来。

笔画他倒是没写错，不过见纸上的字一如既往的圆润，胤禛眼中溢出几分笑意。

胤禛站在旁边看了会，见他还算认真便没一直盯着，而是趁这个时间也在旁边练起字来。

练字需要安静的环境，刘才等人不敢打扰，便都退出去候着。

小家伙一张纸就是一个圆润的安字，等认真写完十个字，顿时就有些没耐心。

他悄悄抬头，发现四哥在旁边专心写字没注意自己，忍不住偷起懒来。

当然，为了不引起胤禛的注意，他所谓的偷懒也只是不写字，改为在纸上画画。

等胤禛写完一张字放下笔准备看看小家伙写得如何时，就见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脸下压的纸上也不是字，而是画着一个人。

虽然这人脑袋、四肢、身体都画出来，但也就勉强能确定他画的是个人，胤禛还是多看两眼后，才从其疑是握笔的动作猜到画的可能是自己。

“刚才还挺精神，怎么一写字就犯困？”胤禛低语一句后，还是没舍得将人叫醒，而是抱着他送到罗汉床上去休息。

胤禛是个大忙人，能抽空过来看看他已经不错，将人安顿好便准备离开。

吩咐刘才等人照看好他后，胤禛走之前不忘带上那幅画。

小家伙睡得正香时，御书房内康熙正在和胤禟谈话。

康熙对西学很感兴趣，所以对西洋也有一些了解，不过他的了解都是来自传教士。

说起传教士就不提法兰西的国王路易十四，他是个很喜欢艺术的人，无意接触到东方的艺术，陶瓷、玉器等物后顿时惊为天人，对大清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得知大清的皇帝对他们西方科学感兴趣，特意派出传教士带着许多天文仪器、数学仪器前往大清。

康熙对此十分欢迎，传教士中的张诚、白晋甚至得到他的重用，反过来成为大清的特使将康熙的回礼送回法兰西。

白晋对这位好学的东方帝王感官十分好，甚至特意写了本褒奖他的《康熙帝传》。

通过传教士，两个隔着茫茫大海的同时代帝王倒是有了一些交流。

不过即便如此，康熙始终认为，大清地大物博，不是西洋能比的，毕竟只看西洋人一到大清就像没见过世面一般，挥舞着真金白银热切的想贸易就能看出来。

可这次胤禟从达大不列颠回来，并将所见所闻写在折子中呈上来后，却引起了康熙的关注。

胤禟在大不列颠的时间不长，待的地方也只有伦敦，但他身为阿哥，该有的敏感度还是有的，别的不说，单是那本《鲁滨逊漂流记》中包含的殖民思想，就可以看出大不列颠是怎样一个国家。

窥一斑而知全豹。

康熙从他的折子中看到西洋的另一面，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尤其是据胤禟所说，大不列颠在墨西哥与秘鲁发现巨大的金银矿藏，只要船能开过去就能把源源不断的金银运回大不列颠时。

当然，这话不是胤禟自己说的，而是他在伦敦听到的一个叫南海公司传出来的原话。

正是因为如此，康熙才会在过完年后抽空传他入宫。

“朕准你与西洋通商……”

康熙之前对深入了解西洋没兴趣，这会却改变主意，想要让胤禟借通商的名义好好去了解一番。

毕竟海外若真有那么多金银矿藏，他们大清自然也不能放过。

当然，胤禟身为阿哥，亲自出海是不可能的，康熙只是让他总理此事。

“儿臣遵旨。”胤禟行礼领命，心里有种终于得到认可的感觉。

康熙示意他起身后，又与他聊起他带回来的那些书。

不得不说，康熙之所以会重视起西洋来，也有这些书的原因。

他本来还为自己精通《几何原本》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西洋那边竟然已经有解析几何、微积分等更深奥的数学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