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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第二天唐安芙起床,宫婢来伺候她穿衣洗漱,与其他夫人们一同在皇后宫中用早饭。

唐安芙刚端起了饭碗,就听皇后问她:

“辰王妃昨夜睡得如何?”

唐安芙不动声色放下碗:“承蒙皇后娘娘招待,妾身睡的很好。”

皇后面容带笑,和蔼仁善:“那就好。”

用过早饭,唐安芙与其他夫人们一同出宫,刚出宫门就看见王伯站在王府马车旁焦急的等待,瞧见唐安芙赶忙迎上来:

“王妃没事吧?”

唐安芙见他紧张,赶忙回了句:“没事。回府吧。”

上车之后,唐安芙才听王伯说,昨天傍晚齐辰派人回来说睡在军营,过了会儿宫里也派人到王府说唐安芙睡在宫里,王伯这心一夜都悬着,最担心的就是身在宫中的唐安芙,见她平安无事的出宫,心中大石才敢放下。

唐安芙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低头看见自己腰间挂着的一只玉牌:“咦?”

这是昨晚她在南园机关里发现的,她明明搁在枕头边,怎么现在挂在腰带上带出来?

想来是早晨宫婢伺候她穿衣时,误以为这是她的玉佩,便顺手给她挂上了,唐安芙在宫里时要集中精力应付皇后,竟没注意自己腰间多了个玉牌。

再说这玉牌是那般隐秘藏在段贵妃宫中的,若非她昨夜突发奇想要看书,找书的时候才偶然发现,也就说明了,宫里的人大约是不认得这玉牌的,都以为是唐安芙的私物,就这样给她堂而皇之的带出宫来。

将那玉牌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依旧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唐安芙便将之从腰上解开,绳结流苏团团放入内袋中。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齐辰生母宫里的东西,还是别让其他人知晓的好,以后找个机会看能不能问问齐辰。

**

唐安芙回到王府,把昨天晚上在宫里大杀四方赚到的几万两银子入了王府的帐,王伯全程傻眼,似乎感觉昨天晚上担心自家王妃的安危实在是件多余的事情。

傍晚时分,齐辰风尘仆仆回来,唐安芙让人摆饭,齐辰摆手:

“不吃了。洗个澡,待会儿要去兵部。”

唐安芙接过他的腰带,让苏荷她们去准备热水,她到里间为齐辰更衣问:

“怎的这样急。”

“边关告急,北辽已集结兵力在月城外三十里,这一仗在所难免了。”齐辰沉声说道。

月城是大齐边境最北,若是北辽在月城外三十里兵力集结,这场仗的确非打不可。

唐安芙若有所思,重生回来以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当年北辽围困月城应该是在两年后,为何连战事发生的时间都提前了。

“月城的守将是谁?”唐安芙问齐辰。

“武国公袁庭威。”齐辰说。

武国公……

这位武国公与唐安芙的外祖谢擎分别是大齐一南一北两员大将,担任着边关镇守之职。

上一世的两年后北辽犯境,之所以会轮到安定候请缨上阵,主要就是因为武国公身体的原因,一年后会请命回京休养,武国公世子独自难以支撑北境军防,这才向朝廷请将支援,给了安定侯府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但今年北辽犯境时间提前了近两年,武国公还未来得及回京战事就要爆发了。

“昨日皇后娘娘宣我入宫,好些妃嫔都出席了,却未见德妃娘娘,想来她也是在为父兄担忧。”

武国公府是德妃的娘家,武国公在北境这场仗的结果将直接影响武国公府在大齐的地位。

若是赢了,德妃就更有底气与皇后叫板,寿王与太子相争时,背后的筹码也将翻倍;

但若是输了……

“皇后昨日宣你入宫所为何事?”齐辰问。

昨日他派人回来传信,得知她入宫之事,却不知具体为何。

“皇后娘娘的兄长在淮海亲自捞了一尊巨型珊瑚,快马加鞭给皇后娘娘送来京城,娘娘便请了好些人入宫赏玩。到了夜里她把夫人们都留在宫中陪她打叶子牌。”唐安芙说。

“哼,如今各地□□不止,杜谦领了十万淮海兵居然还有心思出海捞珊瑚……”齐辰蹙眉不满,又问唐安芙:

“然后呢?就只是赏珊瑚和打叶子牌?她没有为难你?”

唐安芙摇头:“没有。就白天赏了珊瑚,晚上打了叶子牌,我一直防范,她却什么都没做。我还挺失落的。”

齐辰闻言,伸手轻抚唐安芙的脑袋,唐安芙又说:

“对了,皇后娘娘晚上让我留宿在南园。就我一个人住在那里,而且……”

唐安芙想跟齐辰说昨夜宫婢与她造谣的那些话,但转念一想,既然知道是造谣,那又何必说出来让齐辰添堵,他现在为战事发愁还来不及,这些小事说不说也无妨。

“而且什么?”齐辰听到‘南园’时明显一僵,随后紧张问。

唐安芙摇头:“没什么,我觉得昨晚也就这点奇怪了,好端端的让我住到南园去。不过夜里也没其他事发生。今早我就回来了。”

齐辰这才敛目点头:

“这阵子我会很忙,世道要乱,你在府里多加小心。”

唐安芙环腰抱住他:“放心吧,府里有我在,出不了乱子。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齐辰捧着唐安芙的脸,声音轻如羽毛,柔柔的抚触在唐安芙的耳中和心尖:

“我不是要你保护他们,我要你保护好自己。”

唐安芙从来都不知道,一句情话能让自己的心化作一滩暖洋洋的水,想让时间停止,想将此刻的拥抱变为永恒。

“我会的。你放心。”

一句话,一个承诺,只要够执着,够相信,就能激起追山赶海的气势。

**

接下来的好长时间,齐辰真就忙的不着家。

虽说北境要起战事的消息没有传出,但总有那么一丝丝风声会漏出,京城中看似平静,背地里却风起云涌,暗流涌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但不管怎么样,打仗是朝廷官员和军士们的事情,只要不打到都城来,都城的普通老百姓日子还是照常过。

齐辰这阵子干脆就宿在宫里了,德明帝给他在元阳殿旁设了寝房,这等待遇便是太子、寿王等都未曾享有过。

“咱们王爷是陛下亲手带大的,说句僭越的话,陛下和咱家王爷的感情比那一般父子都要好些。”

唐安芙在园子里锄草,王伯给她撑伞递工具,顺便说说话。

“当年王爷为什么会是陛下带大的?”

一般皇子出生以后,若是生母是有位分的妃嫔,一般都会在妃嫔身边养大,凭段贵妃那般受宠的位分,想要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养大先帝不可能不答应。

可齐辰为什么会被送到当时还是太子的德明帝身边养大呢?

王伯说:“王爷生下来是在段贵妃身边的,可半年以后,先帝就把王爷从段贵妃身边带走了。”

唐安芙回身,不解问:“宫里那么多妃嫔,先帝不让段贵妃带王爷,反而要交给陛下呢?”

把孩子从生母身边带走,送到孩子的大哥哥身边,太奇怪了。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反正那时候先帝下旨给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让他哪怕放下监国之事,也务必要亲自把王爷带好。”王伯回想当年,忽然笑了起来:

“那阵子,太子府里可是鸡飞狗跳的。太子府就是如今咱们这辰王府。”

“陛下那时候约莫三十多岁吧,孩子生了好几个了,可没一个是他亲手带的,先帝一道圣旨让陛下赶鸭子上架,非带不可!老奴那时奉旨过来,好几回都看见太子殿下抱着咱那哭闹不休的王爷急的在庭院里乱转的样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帝走了,陛下老了,王爷大了……”

唐安芙一边听着王伯想当年,一边将杂草从泥地里挖出来,若有所思说:

“如此听来,陛下对王爷还真是挺好的。一般兄长对弟弟哪有多少耐心。”

“可不是嘛。咱陛下对孩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王爷身上了。”王伯说。

唐安芙将杂草抛到花圃外头,又问:

“王爷在陛下身边待到几岁?”

“七八岁吧。嗯,没错。王爷在太子府待到七八岁才被先帝接回宫去住的。”王伯答。

唐安芙听到这里,脑中莫名想起那晚宫婢对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

‘陛下说南园永永远远都是段贵妃的居所……’

‘陛下心烦时就会到南园来,一坐就是大半天……’

‘陛下对王爷的感情,比一般父子都要好……’

脑中乱成一团,唐安芙把手里的泥锹愤然插|进土里,借此来驱赶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王伯不明所以,问:

“王妃可是累了,今儿日头大,就别弄了,回去歇歇吧。”

唐安芙确实静不下心继续锄草,干脆不弄了,回房休息平复心情去。

**

时局有些乱,但该办的喜事也不耽搁。

十月初六,元蕊娘正式嫁入唐家。

唐安芙初五晚上就去陪着元蕊娘出嫁,以她娘家姐妹的身份为难新郎唐安杰,给他进门接新娘增加了不少难度,直到唐安杰直呼唐安芙不是他妹妹,威胁从今往后要跟她断绝来往,唐安芙才勉为其难把他放进元家,惹了一众宾客哄笑不已,热闹非凡。

齐辰因为军务繁忙,连中午都没法抽出身来喝一喝大舅子的喜酒,便让唐安芙准备了两份大礼,说今后等闲下来,请唐安杰去喝酒补偿。

妹夫不能亲自到场祝贺,令唐安杰多少有些遗憾——表面上他是这么说的,但实际元蕊娘告诉唐安芙,说唐安杰巴不得齐辰不出现,每回看到齐辰他都跟被人点穴了似的,害怕的不行。

唐安芙暗自起齐辰记下了被唐安杰嫌弃的仇,这才在元家门前拼命的堵他。

在这一些列的‘恩怨情仇’之下,唐安杰和元蕊娘顺利拜堂,从今往后,元蕊娘就正式成为了唐安芙的嫂子。

外界对承恩伯世子娶了一个商户女之事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到谢氏面前说三道四,但全都被谢氏给怼了回去,总体意思就是:我儿子娶谁做妻子,关他们什么事?我儿媳是世上最好的儿媳,别搁我面前嚼舌根。

元蕊娘得知后,越发死心塌地的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公婆,为唐家开枝散叶。

她的决心很大,大到成亲第二天跟唐安杰两人双双起不来的地步……

唐安芙在他们成亲当晚也留宿在伯府,早上特地早点起来,等着元蕊娘过来给谢氏敬茶,然而她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哥哥嫂子出现。

而应该被敬茶的谢氏都没唐安芙这么盼望,直接让人传了早膳上来边吃边等。

唐益吃过早饭就出门了,鸿胪寺最近事情太多,每每起战事时,都是两国外交最激烈的时候,不管是外使来齐还是齐使出使,各种事情一大堆,鸿胪寺卿和唐益是好友,一番诚心邀请之后,唐益也不好回老朋友的面子,便挂在鸿胪寺下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这不,即便儿子成亲第二天,他这个老父亲也不能待在家里,可见有多忙。

唐安芙和谢氏坐在一起吃早饭,聊起谢氏的病。

“秦太医开的药您吃的怎么样?”唐安芙问。

谢氏连连点头:“嗯,非常好!自从吃了他的药,我这心口疼的毛病就再也没犯过。之前孙家的药吃了没效果,左家的药有点效果,但吃了总感觉如厕的次数变多了,腰那儿也一直酸酸的,秦太医开的药,吃了不仅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心病还一点都没犯过。我这阵子可轻松了。”

听谢氏这么说,唐安芙就放心了。

虽然不能肯定上一世谢氏是不是因为吃了左家的药才拖延了病症,但这一世给她换副药吃总没错。

“秦太医是专门给陛下瞧病的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天下最好的大夫,他开的药定也是最好的。您就按着那方子吃,别再试什么孙家、左家的药了。”唐安芙吩咐。

有更好的药谢氏当然愿意继续吃了。

感慨道:“也亏得你嫁了王爷,若非王爷开口,我这辈子是没福气让太医院正给我瞧病的。”

“如今你们姐弟三人都有了归宿,秀姐儿怀了孩子,你和杰哥儿也要加紧了。尤其是你,王爷这般宠你,后院唯你一人,你怎么着也要为他多生几个。”谢氏说着说着就开始催生了。

父母好像都这样,没成亲之前催着成亲,成亲之后就催着生孩子,生了一个孩子就开始催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多多益善。

“这么长时间了,你肚子就一点没反应?”谢氏问唐安芙。

唐安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平坦坦的小腹,摇头道:“没有。”

“啧。不应该啊。你娘我挺好生养的,愣着是你们阿爹心疼我,没让我生太多,要不然凭我这身子骨,生个七八个不成问题。你姐姐也是,已经怀上了,你这也太慢了些,要不要让秦太医也去给你诊治诊治?开个什么温养方子,调理调理。”

谢氏越说越觉得对,唐安芙见势不妙,赶忙拿了个花卷就往外跑:

“阿娘,你慢慢等哥哥嫂嫂出来敬茶吧,我回王府了。”

谢氏没拦住她:

“嘿,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呢!真是一点不着急!”

唐安芙哪敢回头,咬着花卷就飞也似的逃跑了,生怕再继续跟谢氏聊下去,谢氏会直接押着她去给秦太医诊断,然后以调理身子为由盯着她喝一些奇奇怪怪的补药,唐安芙可一点都不想那样!

孩子她肯定要帮齐辰生的,只不过什么时候生,生几个,这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事情,根本不能勉强。

**

唐安芙没喝到元蕊娘的茶,逃回了王府。

谁知道下午唐益身边的贴身小厮就来王府请唐安芙,说是唐益有事找她,在骆樊之的小院儿里等她。说让唐安芙一个人过去,别告诉其他人。

唐安芙心下纳闷,知道唐益既然在骆樊之的小院里等她,那他想说的事情定然跟骆樊之有关,没敢耽搁,换了衣裳就往那边赶去。

她之前跟唐安杰来过一回,凭着出色的记路能力很快就找到了。

骆樊之的小院门关着,唐安芙刚敲了几下,门就开了,唐益探出脑袋在唐安芙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后,才把她拉了进去。

“爹,您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唐安芙被唐益一路拉到了骆樊之家的厅堂,厅堂里骆樊之低头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无精打采,失魂落魄。

唐益把他家厅堂的门关上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唐安芙见他俩这样,肯定有事,不禁问道。

唐益坐下叹了口气说:

“荣安郡王世子失踪了。”

唐安芙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荣安郡王世子失踪,跟他们着急忙慌喊她过来有什么关系吗?

但见唐益阴沉着脸色看向骆樊之,唐安芙才猛然醒悟:

“他做的?”

骆樊之将头埋得更低,唐益不说话,但眼神和表情都已经默认。

唐安芙也跟着坐下,屋内三人沉默了片刻后,唐安芙才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呀?你在工部不是做的挺好嘛。你就这么放不下袭爵之事吗?”

当初唐安芙为了让骆樊之能从骆家脱离,真正靠自己挺直腰杆站起来,才请齐辰出面保荐他入工部,凭骆樊之的建造能力,他在工部只要好好干,将来定有出头之日。

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能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别再背负弑父杀弟的罪名,可,可他居然还是对荣安郡王世子动手了。

“我不袭爵,今生今世都永无出头之日。”

骆樊之听到唐安芙一针见血的提出‘袭爵’二字,让原本沉默的他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理由呢?”唐安芙问。

骆樊之深吸一口气,慢悠悠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了唐安芙和唐益。

父女俩将那信从头到尾读了读,信是荣安郡王写给工部左侍郎的,信中的字里行间每一个字都在不遗余力的污蔑着骆樊之的品行和作为,把他说成了一个懦弱自私,偷蒙拐骗,忤逆不孝的小人。

“他,他怎么能这样!这封信你从哪儿得到的?我去找他!”

唐益气的一拍桌子,怒问道。

骆樊之见他要走,赶忙阻拦:“舅舅。别去了。这信是侍郎大人给我的,他不相信我父亲信中所言,认为我和父亲之间有误会,让我回去好好与父亲和解。”

“能写出这种信污蔑亲生儿子的,有什么好误会的!他就是要毁了你,我要去找他理论,问问他可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情。”唐益愤慨。

唐安芙又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骆樊之问:“除了信之外,他就没做点别的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骆樊之冷笑:“他不敢得罪安南王,便想着让我自己出错,被工部辞退。我每每连夜画好的图纸,亲手放到尚书大人案前,可每每要么不翼而飞,要么被泼了污渍难以看清;自从我住进工部宿所后,宿所中还时常丢东西,最后无一例外会在我房间找到……”

“他是有多怕我待在工部?我待在工部勤勤恳恳做我自己的事情,到底哪里碍着他了?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骆樊之的神情渐趋狰狞,唐安芙完全能理解,要是自己的父亲也像对敌人似的对自己,明里暗里使绊子,唐安芙也会疯吧。

“他做这些你为何不与我说,或者与阿芙说,你就任他欺负了你这么长时间一声不吭吗?”唐益心痛问:“你让人绑了骆辉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会查到你的身上,你做事之前要考虑考虑后果,你要跟他同归于尽吗?他值得吗?他不配!”

“当初他们害死了你娘,我也想跟他们拼命,是你劝住了我,你与我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骆家的孩子,骆家毁了你的前程和未来就都毁了,还会被人指指点点的长大!我听了你的话,为了你我放过了那一家子畜生,背负了这么多年的骂名。我图什么?我就图我的外甥能过得好些。”

“你能不能袭爵,我不在乎,你娘也不在乎,我们都只希望你能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你不想受人指戳,那你娘的死我就不追究了,横竖她已经死了,我追究来追究去,她也不能活过来。可,可这么多年你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舅舅看了心多疼,你知道吗?”

“我问你,若是你绑了骆辉被人查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唐益气急败坏的样子让骆樊之更加惭愧,但他却始终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他们查不到我身上,我的人做事手脚麻利的很。不仅仅是骆辉,还有骆庆天,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唐益看着外甥脸上可怕的神情,问道:

“你想怎么样?你想杀了他们吗?”

“一家子畜生,有什么不能杀的。哈哈,对了,我也姓骆,所以我也是畜生。畜生杀畜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一个巴掌甩在了骆樊之脸上,唐益愤怒的盯着他,牙根紧咬。

他不是气骆樊之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而是气他轻贱自己,他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外甥在骆家能过得好些,有尊严些,不想他竟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骆樊之被打了一巴掌后,便蔫蔫儿的低头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安芙看到这里,实在搞不懂了,对唐益问:

“所以当年,老荣安郡王究竟做了什么?大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突然问起这段往事,唐益懵了懵,而后也跟骆樊之一样,呆愣愣的坐回椅子上,闭口不言。

“……那个老畜生好|色成性,被他糟蹋的良家女子不知何几,就连我娘也未曾脱离他的魔掌。他是个变态,那时我才六岁,他当着我的面就……他该死。我只恨没能再折磨他几年,让他生不如死。”

“还有我那爹。明知道那老畜生做了什么,他却连一声都不敢出,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不仅不保护,还利用我威胁我娘,把我娘往那老畜生怀里推,我娘生前受尽了折辱,为了我忍气吞声,骆庆天还嫌她脏,说她水性杨花,甚至怀疑我不是他儿子,根本就是他弟弟。”

“这种丑闻一旦爆出来,荣安郡王府就毁了,还有我娘的名声也彻底毁了,这世道就是这样,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娘,是骆家的畜生,可若是她被公爹强占的事情爆出去,世人口诛笔伐的只会是她,她那么好面子的人,哪受得了那般污言秽语?”

“再说了,骆家那些畜生做的事情,只是单单让他们名誉扫地怎么够!我不甘心!所以我一定要袭爵,哪怕杀光他们,我也不放过他们!”

骆樊之咬牙切齿的说。

其实在他入了工部以后,他就已经生出了放他们一马的心,若是骆庆天不在背后整他,想把他的前程和后路都断了的话,骆樊之已经打算放过他们了。

可偏生有些人要往阎王殿里闯,又怪得了谁?

唐安芙第一次听这段被尘封的往事,虽然之前她已经猜到了一些,知道老荣安郡王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让骆樊之对他痛下杀手,可谁知她的猜测只是冰山一角,骆家的无耻恶心程度简直刷新了她的下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她这时能完全理解骆樊之了,如果她和骆樊之易地而处,只怕也会成天想着将那帮畜生杀死,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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