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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的树木快速倒退,行驶了大约有半小时后,树木从稀疏到消失,每隔十几米才能看到几根孤零零的电线杆,再往前走,连这唯一的风景都没了。
担心路上遇见查车的,正在开车的司机并未用绳子把人五花大绑。昏迷后的李沙沙短胳膊短腿,瞧着根本没有威慑力,被扔在后座,整个身子被毯子遮掩住。
防止中途醒来,司机又用电击器电了一下他。
李沙沙反射性一阵抽搐,胳膊更加无力地垂在一边。
电击效果造成短路,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四十多分钟。
李沙沙仿佛迷失在黑暗中,不停寻找方向。终于,脆弱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两下,再睁眼时,周围能见度不足。
他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上半身有些麻痹感。在他身下枕着沉重的废铁和木材,咯得腰疼,旁边还有几件早就不用的机器,不难判断这是一栋废旧厂房,左边似乎有上去的楼梯,证明不止一层。
确定自己的处境后,李沙沙想要继续装晕,同时间手电筒的光芒突然朝他的脸扫过来,刺激地鼻子下意识一皱。
“醒了?”说话的人嗓音沙哑,虽然戴着鸭舌帽,却没有刻意掩盖住相貌。
李沙沙头疼的不行,开始回忆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大扫除结束他没坐校车,准备打电话给李相浮,却突然看到新开的小卖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轻敲着脑袋,试图抑制住头疼,当时自己好像过了马路,对面路边停着一排车。他沿着路沿石走,其中一扇车门突然打开,再然后身体一麻就人事不知。
李沙沙回忆到一半,冷不丁瞧见绑匪真容,一时竟忘了身体上的不适:“怎么会是……”
“看来你还记得我。”
半个月都没刮胡子,洛安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之前好歹是个精英。
李沙沙的识人能力不差,通过仅有的几次见面,可以确定洛安是一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除非绝路,这样的人根本不具备绑架自己的动机。
平复心跳努力装出单纯无害的表象:“大哥哥,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
洛安重复了一遍,语气颇为讥讽。
这两个月以来,他的事业完全到了低谷,先是遭遇李怀尘的打压,秦晋那边也公然放话说他这种人品不适合做生意,本想靠着袁博远翻身,谁知那厮追求卞式沁失败,也把这笔账记到了自己头上。
几方施压,公司遭遇破产危机,他低声下气向袁博远求救,袁博远倒好,碍于秦晋是李相浮姐夫的传言,对付的心思弱了,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趁机吞并了公司。
“因为你那个好爹,我父母半生的心血毁于一旦!”洛安死死掐住李沙沙的肩膀,眼里的怨**触目惊心。
明明是个纨绔子弟,李相浮以往烂事一堆,不就是靠着李老爷子宠爱孙子的心思才翻身?
李沙沙演绎着一个小孩该有的反应:“你不要伤害我,我家人会给赎金。”
说话的时候手指悄无声息朝袖间移动。
谁知洛安在这方面贼精,倏然就意识到不对,用力一拽,智能手表被扯下来。
“还是天成家的最新款……”瞅了眼牌子,洛安猛地朝一旁柱子砸去,‘砰’的一声后,又狠狠踩了一脚。
“挺会耍小心眼的,果然跟你爹一个德行。”说到李相浮,洛安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脚李沙沙的肚子。
闷哼声传来,洛安拖着李沙沙出去,从后备箱拿出麻绳将他手脚捆个结实,随后又把人拖回去。
“要怪就怪你老子太会得罪人。”
长久以来对李相浮的积怨让洛安觉得不解恨,他要让父债子偿,令李沙沙在清醒状态下遭受折磨。
“伤害人是犯法的,”李沙沙见他亮出刀,深吸一口气:“会被抓去坐牢。”
洛安躬下身,没有刚刚那么癫狂,手指抵着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多时咧开嘴角说:“前提是能抓住。”
李沙沙怔了下:“你要逃出国?”
被当面戳穿后路,洛安阴沉沉道:“太聪明的孩子容易早夭。”
他很确定就算报警,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自己,现在外面到处是追债的,洛安原本就要跑路,以后都不准备回来。
墙板上渗水,坠下来的水滴砸在生锈的铁板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锈味。李沙沙叹了口气,心道这些人是不是把国外当成了垃圾回收厂,白箬想卷钱走,洛安也是这样。
……
实际的确无人能想到是洛安。
学校的监控主要针对校内,斜对面的街道覆盖不了,那条路上就一个小卖部,外面同样没有安摄像头。
洛安早就仔细规划过路线,尽可能走得是信号差的偏僻地带。
学校的监控已经有人去调,派出所里,警员还在认真做着问话:“仔细回忆一下,近期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李相浮下意识瞥了眼旁边。
秦伽玉:“看我做什么?”
李相浮照实说:“有过小摩擦的不少,但应该没有结下深仇大恨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警员抬起头,发现李相浮正望着前方,便回头跟着看了一眼。门外侧站着一名神情冷峻的男人,很眼熟,眼熟到他能即刻叫出名字。
秦晋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进来后周围忙碌人的或多或少看了他一眼。无视这些关注,秦晋迈开长腿径直走到李相浮旁边问:“有消息么?”
李相浮摇头:“还没。”
仅有的两个字含着股压抑的戾气,显然暗示无论是谁导演了这一出,他绝对会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晋:“我已经让人去取钱,防止有人要赎金。”
警员不得不打断他们间的对话,询问秦晋:“这位先生,请问你和孩子是什么关系?”
秦晋:“这不重要。”
“……”
……
同一时间,废工厂。
洛安一步步逼近,为了给李沙沙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步伐放得格外缓慢:“从哪里开始呢?”
废工厂的面积不小,昏暗的光线无法照进内部,洛安大半张脸笼罩在阴影当中,显得格外狰狞。他右手高举起匕首,准备先朝肩膀刺去,当个开胃小菜。
刀刃落下的时候,他嘴角的笑容也在扩大。
眼看匕首快要彻底落下,被束缚住手脚的李沙沙像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随即如鲤鱼打挺绷直腿一晃:“生存还是死亡!”
“嘶。”
一阵剧痛传来,痛感让洛安忽略了奇怪的口号,虽然看不太清,但小腿正前方的剧痛告诉他正在淌血。
比那更糟糕的是,洛安感觉头有些发晕。
李沙沙趁机先割断手上的绳索,并用言辞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这是上次生日时我二伯送的礼物,语音控制鞋面刀片伸缩,还能产生麻痹作用。”
洛安闻言勉强撑起眼皮,隐约看到球鞋底部亮了一下。
李沙沙的鞋底很厚,里面还有透明的液体缓慢晃动,不过球鞋文化多样,任谁也只会当做是独特的设计风格。
这时李沙沙已经解开脚上的绳索,站起来后没有跑,反而捡起了身旁粗壮的木棍。
头越来越晕,洛安知道不妙,伸手用匕首攻击。奈何一方面没力气,另一方面李沙沙狂舞木棍近不了身,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手机报警。
……信号栏红色的叉提醒他这个想法有多么天真。
“艹!”洛安狠狠咒骂一句,然而就是低头看手机分神的那一秒,右胳膊又重重挨了一棍子,手机飞了出去。
倘若不是李沙沙力气有限,换个成年人挥棍,洛安的胳膊绝对会被当场打断。
李沙沙一步跨到斜侧方,乱甩棍子,确保他不能往外面跑,洛安只得咬牙跑上就近的楼梯。
昏暗冰冷的厂房,猎人和猎物的位置互换。
眼前的世界仿佛在不停晃动,洛安捂着胳膊,腿也在滴血,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跑。在速度上,他暂时还略快李沙沙一筹,因为力量流失的太快,不得不靠在石柱上喘个不停。
李沙沙不知在哪里找到一根铁棍,棍头拖在地面滑过,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响动。
洛安强行稳住身体重心,喘着气说起李沙沙先前的话:“伤害人是犯法的,会被抓去坐牢。”生怕不够有说服力,喉头干涩地断断续续补充:“你……你还年轻,为了我这种人渣坐牢不值得。”
轻笑声和铁棍扫过地面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叔叔,我家养猫……我最喜欢看猫捉老鼠呢。”
“……”
铁棍砸过来,李沙沙故意打偏砸在石壁上,他说得恐怖,实际没伤人的意思,只想让对方有个终身难忘的逃亡体验。
但洛安可不知道这份本意,当场吓得浑身一哆嗦,拖着沉重的步伐绕过石柱踉跄往下跑。
李沙沙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刀片上不知涂抹着什么液体,被划伤后洛安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预感很快就会昏睡过去。绝望中,他突然看到一阵幽幽的绿光,是先前被摔的智能手表。
这一刻,洛安甚至想振臂呼喊一句‘华夏制造,永远的神。’
被那样摔砸后,居然还没彻底坏,天成不愧是国产品牌里的。
这一点亮芒无形中带来力量,至少让洛安看到生的希望。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忍着疼痛和困倦,捡起智能手表一边奋力朝外跑去,一边快速接通。
·
正在跟警员一起看录像的李相浮重复拨号,每次都是冰冷的提示音,不在服务区。
此刻他的目光过于凌厉,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滴——’
普普通通的声音,却有如梵音般降临。
电话终于通了,那头是重重的喘息声。
李相浮突然站起身,秦伽玉最先发现他的小动作,忙问:“打通了?”
李相浮点头,担心突然出声让李沙沙陷入险境,耐心等着对方先说话,同时查看智能手表的最新定位。
“救,救命。”
废工厂周围信号着实太差,听得很模糊。
李相浮皱眉,暗道就算信号再差,这声音怎么像苍老了几十岁?
洛安清楚开车是自找死路,他已经控制不住睡意,费劲地挪动身体锁上车门,同时看了眼工厂的方向,没瞧见李沙沙的身影,微松了口气检查窗户,偏头的刹那……一张冰冷的面孔猝不及防映入眼帘,黑白分明的眼珠正一动不动盯着他。
小孩子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叔叔,找到你了。”
下一秒高举铁棍,朝玻璃砸来。
李相浮那边同样听到巨响,面色一变,喊了声‘沙沙’。
洛安带着哭腔,因为困倦声音细若蚊吟:“我在原集化工厂,车子,车子里……他来了,他发现我了!”
李相浮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问:“你哪位?”
“我……洛安,绑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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