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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冲澡回来时,还带了不少书回来,有课本也有习题本,是他从另一个考上的知青那里讨来的,柜子里也有一些他的书,全被他翻了出来。

他喜好看书,从没放弃学习,这些年也会陆陆续续去废品站捡书来看,之前想着争工农兵大学名额,或者回了城后还有机会被推荐去读大学,只是被家人放弃,才不甘断了念想。

读大学,就是他最大的愿望。这一次毕竟是匆忙考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他考上的大学也不算好,专业也不行,前世是读了这个大学后,后来考研,再后来又读博,也公费出过国深造。

他一生都在读书学习,出过不少书,做过不少研究,是名牌大学的教授。中年也结过婚,因为精致利己主义,自卑自负又自大,对方同样是高知识分子,不太能忍受,离婚了。

荣誉不断却孤身一人,晚年还偏偏长寿,被迫享尽孤独落寞,不知道算不算他的报应。

“你先看这几本,预习一遍,我会再跟你讲。”季淮把几本课本放在她面前,给她安排了计划,“你得早起读书,睡前也要多看几遍。文科靠记也靠背,刚恢复高考,考题不难,不过今年报名有限制,明年可能就放松政策了,考题和试卷也会更完善,竞争也会强。”

冯巧兰看着堆在一边的书本,又看了看高高凸起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好似感受到了妈妈的压力,踢了踢她。

季淮把剩下的书搬到一边,只留下最近在看的那本《草本集》,还随口来了句,“我们要考到首都去。”

话语间,那种自信与生俱来,就像在拿捏毫不费力的东西,仿佛根本没难度。

冯巧兰:“.....”

相比村里的其他姑娘,她也读书,但也没那个自信一定能考上大学。

她坐在桌子前,乖乖拿起上面的数学课本在看。

季淮则拿了小凳子坐在一旁,掏出小刀子,一点点在削他的木头。他低着头,慢慢在削着,脚下都是白色木头渣。

“这是什么树的木头?”冯巧兰没忍住好奇,问了起来。

“白木。”季淮回她。

“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你要拿这东西做什么?”她不解。

他抬头看她,话语醇醇解释,“白木也叫沉香树,树干受伤会自我修复,产生的树脂通过真菌感染形成的分泌物就是沉香,次一点的沉香可以拿来做熏香,一般的沉香可以拿来入药,也可以做香料。”

冯巧兰知道沉香,但不了解他说的这些,听他这么说,了解的同时对他又有了些崇拜,见季淮已经削得很薄,但那层黄褐色的树脂上还有不少白色的木头,他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拿起来慢慢磨。

她见他抬起的手心有伤口,连忙问,“你的手怎么了?”

季淮看了一眼,“没事,刮了一下。”

“我看看。”她扶着肚子起身,往他那边挪动,固执要拉过他的手看。

他拗不过,只能伸手。

冯巧兰看着他的手心破了一层皮,还有些许渗血,中间的三根手指,两根起了泡,已经破了皮,另一根也被刮得流血。

她一脸心疼,“怎么搞的?那么不小心。”

“干活总会磕到碰到,过几天就好了。”季淮笑了笑,收回手又继续拿着小刀在削。

削这个需要很大的耐心,费的功夫很多。首先得找到含有沉香的木头,还得上去砍,砍了还得削,那么大一块木头,含有的沉香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两。

目测也就那块大木头可能有一两,其余的三块小木头一块能有半两就不错了。

冯巧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底复杂,“你是想拿它们去卖钱,然后为我们去读大学攒钱吗?”

他刚刚在桌上说他会有打算,会带她和孩子走,有钱才可以走,才可以养活她和孩子,他已经在付出行动了。

季淮轻轻擦掉树脂表面的木头渣,接话道,“这东西虽然贵,但是太轻,比较难收集,卖不出很多钱,只能卖点钱给你买营养品,你需要补补,不然后面更遭罪。”

冯巧兰快速道:“我不用吃营养品,我都常常吃鸡蛋,够营养了,她们都没鸡蛋吃。”

村里的人都这样,哪有人那么金贵?

要不是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什么都紧着她,吃鸡蛋都不会这么频繁。

“你跟人家比做什么?个人体质不一样,你现在越来越瘦,身子越来越虚,嘴还逞强。”季淮停下动作看向她,微微昂头,下巴往桌面那头指,“去看点书,然后睡觉。”

冯巧兰扶着肚子,只能去坐好。

她刚坐下来,季淮就起身走过来了,长手一伸,拿着她的书本正在翻页,时不时用手指点点,“看这几页,重点看这里,这样看,还有....”

他就像一个老师一般,自带强大气场,冯巧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渐渐深了,看书看得越来越困的“学生”催着老师上床睡觉,还从柜子里拿出药,细心在给“老师”手上的手擦药。

“头还疼不疼?”季淮伸着手,开口问她。

“早上的时候有一点,不过下午睡得时间长,就没了。”她老实回。

“这?还是这?”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太阳穴附近。

“这里。”冯巧兰拉着他的手,往上放了一点。

季淮:“睡眠不足也会头疼。”

她已经帮他擦好药,把药的盖子合上,用力拧紧,还检查几眼,爬到床尾放在柜子里,背着他闷闷说,“我好几天没睡好了,半夜醒来就睡不着,整天想着你走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有时候睁眼到天亮,孩子可能也难受,就在我肚子里闹。”

季淮剑眉拧着,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伸手拍了拍床的里头,语气略带歉意,“我不走了,现在不用想这些事,躺下睡吧。”

冯巧兰点了点头,睡了下来。

他下床把煤油灯熄灭,上床钻到被子里。

屋内漆黑,她也被壮了胆,轻声问道,“万一我明年考不上大学,那怎么办?”

季淮没有过多思考回,“想上就继续考,不想上就不考,不过只想要想上大学,就一定考得上吧。”

“我又没你那么聪明会读书,哪里是想考就能考得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都去上大学了。”冯巧兰瘪嘴发言。

他想了半天,也只宽慰,“你就多努努力。也没别的办法。”

纵观他大半生的教学生涯来看,会读书的确是有天赋因素,努力甚至都是一种天赋,笨鸟先飞嘛。

“你就不能鼓励一下我吗?”冯巧兰被他气死了,手摸向肚子,“孩子都开始踢我了!”

“.....”季淮伸手摸上她的肚子,里面的孩子的确不安分,还踢了踢他的手,力道不小,冯巧兰疼得直抽气。

他手穿过她的脖子,慢慢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语调低缓,在寂静的夜里还泛着一丝温柔,“说了会教你,不就是鼓励支持吗?不会我就慢慢教,只要你跟着学就行。孩子踢你可能是你还不睡,所以抗议了。”

自从他接到录取通知书,两人关系一下到了冰点,晚上都一人睡一边,这样的亲密接触实在久违,他变得和之前一样好说话,冯巧兰在他怀里仰头,“我睡不着。”

“闭眼。”季淮抬手覆上她的眼,强迫她合眼。

“我头疼。”她闭着眼又说。

他覆着她的手微微抬起,食指和中指按压着她两边的太阳穴。

好一会,冯巧兰突然出口,叫了他的名字,“季淮。”

“嗯?”他应着,语调微扬,声线醇醇有些好听。

“如果没有孩子,我一定会支持你去上大学,可是我现在害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会心跳加速,喘不上气,好几次头昏眼花。从小身体就不好,月份越大,就越来越吃力,我怕你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怕再也见不到你。”冯巧兰也坦然承认,“我知道我自己自私,我纵容爸妈给你施压,因为我也不想让你走,我知道你不能走,可是当你说你不走,我其实也很愧疚。”

她内心也很煎熬,总觉得对不起他,硬生生拉住他。

季淮安抚她,“没必要愧疚,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要是留给你独自承担,自私没担当的人就是我。”

冯巧兰心思单纯善良,他退了步,她反而自责了。

“就算我明年考不上大学,我也让你去上。”她说得认真。

“考不上就继续考,我要是去了,你不也得跟着去?”他含笑化解沉重的气氛,语气轻松又说,“你不是怕自己搞不定吗?孩子也还小,我肯定不能把你和孩子丢在这,大不了又再陪你考一年。”

听他这么说,冯巧兰都没出息红了眼眶,“我会好好考,我肯定好好看书。”

季淮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更咽,低头亲了亲她脸颊,环着她的手收了收,放柔声音,“考试很简单,慢慢来,肯定能考上。再不睡,又该身体不适了。”

“嗯。”她用力点头,没让季淮再给她揉太阳穴,他的手往下移了移,放在她肚子上,她的手也放上去,握住他的手,眉心舒展,闭上眼睡觉。

没了心结,她闭眼没多久,呼吸就均匀了。

次日。

冯母醒来做早饭的时候,季淮也醒了,洗漱好后,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堆旁,将一块灰砖拿到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石头,把昨天在山里割的藤条拿出来,放在灰砖上,不断用石头敲打着。

反反复复,敲成一团后,继续还在敲,藤条碎成渣渣,汁液也溢出来,越来越多,沾染在灰砖上,原本是白色的汁液渐渐成黑乎乎。

冯大峰醒了,冯母也将饭煮好,从厨房把早饭端出来,笑着对他说道,“小淮,吃早饭了。”

“来了。”季淮停住动作,扯过围墙后的一片野草,将那团碎渣渣收起来,还用手摸了摸灰砖上的汁液,放在指腹上左右捏了捏。

汁液有了点黏性,但是黏性还不够。

“小兰还没醒呀?”冯母问。

“这几天她没睡好,就没叫她,让她多睡会。”季淮正盛着饭,回她。

“是是是,让她多睡会。”冯母连连点头,话语都轻了不少。

这几天冯巧兰眼见般憔悴下来,还有了黑眼圈,能睡着是好事,就要多休息休息。

天色已经大亮,大家都赶着去上工,早饭都要吃得快一点。

季淮的任务依旧是炒花生,老师傅对他态度转变后,还会指点他几句,教他一些技巧,他偶尔偷偷懒,对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花生油值钱,他们能给队上创造不少收益,工分又少,偷偷懒也没人管。

季淮今天下工下得早,回来时见冯巧兰在做饭,拧了眉,“怎么不休息?身体怎么样?”

“今天好多了,我没事。”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粗粮饭,“饿了吧?饭也熟了,快吃点。”

她没给自己煎鸡蛋,反而用鸡蛋煎野菜,炒了萝卜干,还有咸菜。这年头哪能天天吃干米饭?那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收获红薯的时候,能有点红薯干饭吃就不错了。

红薯干饭都不能多吃,得晒干后收着吃得久一些。

“等等爸妈,你也别忙了,来歇着。”季淮又在院子里坐下来,把早上敲碎的那团渣渣拿出来,继续在灰砖上用石头敲着。

“你在干嘛?”冯巧兰走过去问他。

季淮:“取黏液。”

她一脸懵,又追问:“那东西能拿来干嘛。”

“反正有用。现在还没实践成功,不能告诉你。”季淮还卖起了关子,见她要在自己旁边坐下来,催促她进屋,“今天已经有些降温,身子不舒服就别在院子里吹风,赶紧回去。”

今年大旱,现在都一月份了,太阳还晒得很,去田里干活都得穿短袖,今早天有点阴,温度可能降到二十度出头,不过中午又回升到二十几度。

他不怕冷,一年四季都冲冷水澡,但是她怀着孩子不一样。

“穿了衣服,热死了。”冯巧兰摸着身上的外套,冯母还怕今年冬天冷,给她做了长外套,冬天迟迟没来。

“赶紧进屋。”他还是不放心,催促着。

冯巧兰没法,回了屋子,还拿了个椅子坐在门前看着他忙活,见他一直在敲打,时不时停下来摸摸,愈发疑惑,没看懂。

他最近好像在看关于植物的书,她看不懂,怕被他笑也没多问。

只见季淮最后起身,拿着那团渣渣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把那团渣渣放在里面,还用手拨弄了好几下。

他反复洗了好几次,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又起身走过去。

“慢点走。”他余光看到她过来,说了一句,又见附近地上都是水啧,怕她摔倒,主动走过去,“别过来了,我给你看。”

她低头看着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还伸手要去碰。

“别碰,很黏。”季淮用野草叶子把它包裹住,“这东西越干了越黏,沾在手上还很难洗。”

冯巧兰看着他手指上黑乎乎的一片片,柳眉蹙起,“你手上都是,赶紧用香皂洗洗。”

“过几天就自己掉了,不碍事。”他倒不在意。

她看着他收起来,放在背篓里,冯巧兰一头雾水,还没继续问,在看到他拿出几只虫子的时候,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我不吓你。”他快速收起来,还扬起嘴角,“如果成功的话,就能好好给你补身子了。”

“.....”她不吃虫子。

冯大峰和冯母回来后,季淮匆匆和他们吃了饭,站起身就说,“,爸妈、小兰,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山上捡柴了。”

背篓他已经准备好了,背上就走。

“捡柴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冯母还没说上几句,季淮就不见人影了

冯大峰吃着饭,“一会别又只捡了几根柴火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干嘛。”

几个小时捡回来几根柴火,他是真想不通。

冯母赶紧叮嘱:“人家好歹积极干活,你别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

只有冯巧兰知道他除了捡柴还做别的事情,但也没明说,只是说:“阿淮这几天伤了手,干活不是很方便。”

“伤哪了?严不严重?”冯母连忙问。

冯巧兰还是蛮心疼:“手指和手心破皮流血了。”

听言,冯大峰没再说风凉话,吃完饭后去院子里锄地。

与此同时,山上。

季淮没有先去找沉香树,也没捡柴,也是砍了一小根竹子,拿着他的刀坐在地上慢慢削起了竹子。

需要削到多细呢?

大概就是能闻风而动,非常薄非常薄,把它立起来的时候都有些弯,稍稍有点动静,它就会摇晃。

竹子削好后,他拿出一根细绳,绑着抓来的虫子,再把细绳的另一端绑在竹子上,紧接着,他从背篓里拿出被野草叶子包裹着黑乎乎的一团。

这玩意儿已经变得很黏很黏,他拿过地上的树枝,一点点沾着往竹子上涂抹,涂抹好后,他找了片空地,蹲下来,将地上的土弄得蓬松,轻轻将竹子插入土中。

薄薄的竹子有些微垂,下端绑着细绳,细绳的另一端绑着虫子。

设置好陷阱后,他起身离开,躲到了大树后。

森林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冬天吃的东西少,小鸟出来找食物不容易,没一会,就看到几只鸟儿飞来飞去,但也不下来。

季淮也不心急,继续观察。

倏然,一只鸟从侧面飞过来,落在地上,往那根竹子旁走过来,小脑袋还左右看着,目光盯上了那只虫子。

大树后,季淮也屏住呼吸,垂落的手微微动了动,眯了眯眼。

小鸟快步往前走,丝毫没防备,扑过去就啄那只虫子。

细绳牵扯着竹子,使其拔起,往小鸟身上倒,上面的黏液紧紧粘住它的羽毛,小鸟惊慌失措,想要飞走,翅膀上的羽毛已经被粘住,根本无法起飞,在地上打滚。

季淮走出来,直接就把它抓住了,眼底露出实验成功的喜悦。

只要粘了羽毛,翅膀无法,鸟就飞不走了。

抓了只鸟,他才心满意足继续找沉香树。

有些沉香树的伤口刚形成不久,娶出来的沉香不仅少,而且是次品,卖不出什么钱,但他也砍。

忙活了几个小时,砍了六块沉香木头,又没捡多少柴火,赶着下山。

冯大峰没午休,冯母和他在院子里种菜,见季淮回来了,齐齐往去,目光又落在他手上拿几根柴火上,冯母心底叹气,冯大峰选择无视。

“爸,妈。”季淮心情不错,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六块木头,放在阳光底下晒。

“你不捡柴火,你去砍白木?”冯大峰真是头顶几个大问号,又无意瞥见他手上的手,好像又流血了,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算了,可能读书人就是这么干不得活。

季淮回话:“年要到了,有这种伤口的白木点起来是香的,伤口上沾了点沉香,城里人有些讲究人喜欢过年的时候买点回去点上,熏得屋内香,晒干了我想拿去卖。”

他今天砍的六块沉香木都提不出多少沉香,全都是很薄的一层,只能晒干拿去当木头卖。

“木头能卖多少钱?白木山上都是,谁花钱买?要多少有多少。”冯大峰觉得他胡说八道。

“是啊。”冯母也觉得卖不出去。

“那是因为我们觉得多,城里的工人他们会上山吗?上树砍了还得拿回来晒半个月以上才干,费的精力不少,就算一块只卖一毛钱,一两毛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对我们来说,就算不少了。”季淮还在摆弄着,继续说,“能卖一毛是一毛,能卖一块就能多买斤肉,实在卖不了,我们家留着自己点,年也过得有味道些。”

现在一个工分值三分钱,他上工一天都赚不到两毛钱。

“也是也是。”冯母虽然也觉得卖不出去,但只要他有这种想法,那都比什么都不干好,连忙认同。

冯巧兰午休醒来后在屋内看书,听到他声音后起身走出去,刚好看到他从背篓里掏出一只活蹦乱跳的鸟,对着冯母说,“妈,我抓了只鸟,晚上你给小兰炖了吃。”

“这是哪抓的?”冯母一脸惊喜又激动,赶忙上前,看得可宝贝了。

现在大家都没什么吃的,她正愁拿什么给冯巧兰补身子,冯大峰以前会偷偷抓鱼,但是冯巧兰闻不得鱼腥味,反胃不止,所以实在没办法。

鸟肉好啊,鸟肉很补,比鸡蛋补。

季淮:“就在山上抓的,我以后经常上山,看看能不能多抓点,给她多补补。”

冯大峰眼底闪了闪,斟酌好一会出声道,“别让人看到,会惹麻烦。”

虽说队上现在管得不严,但是如果被人举报,那也要拉去村口□□,一草一木,那都是国家的。

“爸,我很注意,没人看到。”季淮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神色。

冯大峰难得有些满意。

冯巧兰的关注点没在自己即将有鸟肉吃,而是注意到他又继续破皮的手,在他进屋喝水时不断跟着他,拉着他的手,“你又流血了。”

“没事。”他不在意。

她满脸担忧:“一会还要干活,这怎么好得了?”

“下午不炒花生,明天也不砍柴,过几天就结疤了,又不是大伤。”他喝好水,面对她笑着说,“上午那东西是拿来给小鸟做陷阱的,只要沾上鸟的羽毛,它的翅膀展不开,就飞不起来。看来很有用,我以后经常给你抓小鸟吃,多补补身体就好了,就不会不舒服。”

季淮说完,要出门上工,冯巧兰伸手去拉他的手,一双明亮清澈的美眸眼巴巴看着他,心里满满都是无法言说的悸动,刚要伸手抱他,高高凸起的肚子却挡在两人中间。

季淮轻笑,弯着腰俯身抱住她的肩膀,松开保持弯腰与她平视,“好好看书,别偷懒。”

“我不偷懒!我看了好几页。”她替自己辩解。

“看多少页不重要,重点是得看得明白,今天说的几页你下午得看完,晚上回来我给你讲课。”

“好。”

冯巧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嘴角止不住翘起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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