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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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你看看，你和我发什么脾气？你比谁都懂，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年来你花钱花力做研究到底有没有取得突破？”朱局长语气中带着说服不了人的气恼，“我觉得你这样太任性了，我们要集中力量办大事，而不是分散力量干小事。”

“那我们不是可以学吗？他拿淘汰的技术给我们，我们就精进了，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的项目投了那么多资金，难道就能追上他们淘汰下来的技术了？我告诉你，老许，你办不到我也办不到，而且人家连淘汰的都不给你学！”

宁知星已经点开了系统商城，系统检索的速度很快，宁知星看着商城里的天文数字沉默了。

陈博学悄然走到了宁知星的身边，他看出了这孩子的难过，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许教授不想动摇军心，更别说今天还有其他学校的人来参观，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怎么都不提醒一下，我和朱局长在这小打小闹倒是被你们听见了，也没什么，就是点意见冲突，你们也知道的，我研究挺久了，这不是有点舍不得放下了吗？我恋权。”

一边是坚持市场换技术，先把技术换到手，国内的科研人员也可以做相对“更有效”的研究，而不是在追赶中消耗力量，同时也可以分出一定的科研人员去研究更关键的技术。

“你是宁知星同志吧？”许教授对宁知星的名字早有耳闻，“你是老郭的高徒，我知道的。”

一直到上了车后，陈博学才松了一口气。

大部队在巨型计算机那排队参观，到这来的人还不到三分之一，大家之间都留有间隙，再加上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其实都在外面，倒是没人注意到宁知星的关切。

“我觉得数控机床很重要。”宁知星很坚定，她抬眼看向众人。

另一边呢，则是自主研究派，他们认为一是国外未必会愿意坦诚地传授知识、二是认为强行接轨国内的水平也无法承接、三是认为总体算起来国内是“亏”的，效果未必能如同想象那么好。

而这时候他便听到宁知星忽地开了口：“陈教授，我们可以参加那个机器人大赛吗？”

他三下五除二，把糖纸一剥，往嘴里就丢，示威地开吃，吃糖吃出了吃肉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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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授们带着笑的声音中，小女孩的清脆声音便很突出。

朱局长和那位宁知星并不认得的教授便是这种情况，两人吵得投入,旁若无人。

她握紧了拳头。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谁让实验大楼的设计便是多房间间隔式的，朱局长他们在外间,宁知星他们则在实验室内,中间有墙有门有距离,这要不认真看还真未必能瞧见屋内这一堆人。

人在吵架的时候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上了火之后音量升高不说，那对于外部环境的注意力都直线下降。

宁知星听力很好,就这么一会她已经明白了朱局长和那位教授为何而吵。

一个是管着研究经费、项目审批,平日里合作颇多的领导；另一个则是实验室内资历深能力也强，脾气还又硬又臭的老教授，这过去拦着也不对,不拦也不对,两面不是人。

“宁知星同志，我明白你和我一样，对机床有一股热爱和期盼，但很多事情你了解得还不够深，不说别的，就说已经在我们内部举办了三届的机器人大赛，这大赛应该今年暑假是最后一届了，马上要取消了，我们本意呢，是想要和数控机床结合，用机器人来处理高难度的工作。”

宁知星的心忽然一沉。

他和周边的人介绍了下宁知星，他不希望大家对这孩子插嘴有不好的想法：“郭子轩，大家都知道的，这位宁知星小同志是他的徒弟，在机床上的造诣可不比大家差，她之前还在念初中时就凭借自己的研究提高了c城机械厂德式机床的效率，论文之前刊载在《机械原理》上，是挂的老郭的名字，她的名字稍后，大家可能没注意。”

她，她意识到了，她好像正在某个历史的分叉口！

——数控机床。

系统对于技术的定价很有一套自己的讲究，对于不被公开的核心技术且又影响很深的向来会标注高价。

许教授愤慨极了：“是，你们都很有道理，市场换技术我也不是不认可，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凭什么把关键技术交给你们？就和我们拿市场给别人一样，难道我们会把核心市场给别人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我们的力量可以放在其他产出更重要、更急需的项目，我听说你对通信技术很有研究，这样很好，也许你在通信技术上的发明能够远远超越我们，也许在你的手中，我们国家的通信技术也有远胜其他国家的可能。”

“宁知星同志——”吴教授伸出了手，已经得到情报的他直接掏出了他今早从家里罐头拿的猪油糖，他身后有些教授一看他动作便露出震惊表情，一副被人超过的错愕。

肖烨愣了愣,只是稍稍动了下，遮掩了宁知星的动向。

这人好厚脸皮，他叫了宁知星的名字吧？谁会管他一个老家伙爱不爱糖，也不怕牙掉光。

……

没有什么比这更吸引她了,她像是被吸引般地往近门处挪了两步，这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其实站在原来的地方也能听清楚，可发自心底的迫切要她想靠近。

陈博学的那些愁绪立刻不见了，他冷笑一声，然后变脸般地挤出商业假笑：“老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猪油糖？哎，你说你，让我在学生面前都不好意思了。阿星你那有糖，那我就不分给你了，我自己吃。”

吴教授欲言又止：“朱局长，其实……”他把话又吞了回去，朱局长也难啊！谁让国家现在和发达国家的差距太大了呢？国家人口是多，可有时候吧，还是有一种人不够用的感觉。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宁知星其实是理解尊重两方观点的，朱局长是对的，事实证明，这项政策确实带来了国家经济的腾飞，只是中间当然有些“损失”。

宁知星最关注的五轴机床技术，要价简直是高到她一朝回到解放前都无法承受，毕竟现阶段她掌握的知识和这也有十足的差距。

和他撞车的是肖烨，他往口袋一掏，同样是一颗糖，他离宁知星更近，这手已经伸到眼前。

他们其实也可以咳嗽两声发出点动静提醒正在吵架的两人，但这不是首都大学的人还在吗？他们哪能越俎代庖。

宁知星默默地接过了肖烨给的糖。

“老许，咱们国家还有很多项目需要你去做。”他只能这么安慰了。

朱局长和许教授说得都很有道理，他们代表了现在的两个主流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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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教授：？

科技大学的师生们面面相觑，这种场景实在叫人尴尬得要命,众人马上看天看地，欣赏起了这没有太多特别之处的实验室,只是耳朵还是控制不住地竖了起来,开始接收起了信息。

“所以可不要把她看做个小同志，其实我是没机会，否则也要邀请这个小同志加入我的研究组。”许教授这就是给宁知星做保证了，把她的辈分往上一带。

“但你这是把命脉交给别人！我不懂你们那些经济政治，我只知道从科学分析的角度来看，如果不能掌握数控机床的技术，你的生产就会被人套上枷锁！你会被迫落后！”

宁知星看了过去，许教授的身影逐渐消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者身影比来的时候佝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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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说得没错，咱们要集中力量办大事，之后你们的项目组可别拒绝我参加。”

朱局长沉默，他愿意在这和许教授吵，去说服他，其实本质就是他理解许教授的一腔抱负，但有时候不是有抱负就行的，差的东西多到一定境界，那就让人绝望了。

两人吵着吵着还加上了手部的动作，就地取材直接拍桌，那都不怕手疼的，只是他们同时又都很克制，完全只讨论问题的关键。

首都大学的师生们那也是没办法,吵架的这两个主人公他们再熟不过。

这两人吵架的根源，竟是宁知星曾经关注过的一个项目。

许教授来的时候突然，离开的时候也突然，他事先定好的会议已经到了开始的时间，他便匆匆地离去了。

许教授也是对的，这阶段有些暂时放弃了的研究在后来看来还确实导致了国内一度甚至是长期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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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知星思索的时候，两方的吵架已经到了尾声。

她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可还没开口，许教授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

科技大学的一行人在揭幕式后只交流了两天便离开了，主要是陈博学教授非常着急，说自己学校里有事，首都大学的人想拦却没能拦住，只能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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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明白，这在口袋里装糖是什么新风尚吗？

熊教授神情复杂：“那肯定不会拒绝，只要你来，我永远敞开大门。”

“没事的，少了这个，咱们还可以争取搞好别的嘛！”教授们晃过神，迅速地开始打起了圆场，这种时候，那就得圆过去。

吵完架的许教授这才发现后头正看着他神情复杂的教授们，身为同仁，大家很容易产生共鸣，现在其他教授们的眼神中也多少有感伤情绪。

“你知道为什么要取消吗？”他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们国家的人工并不贵，我们目前重工业发展不算很好，这工业机器人派不上用场，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很多事情，不是我们看不到前景，而是我们需要权衡。”

许教授已然接受了现实：“好了，老朱，我也知道你为难，我懂的，你说得是，我比谁都更知道我们和国外在数控机床上的差距，有的人以为只是差个系统、只是差个零件，其实我们之间差得太多，材料不行、轴承不行、工艺不行……可是老朱，我怕啊，我怕我们这一开放，大家放下了，之后要捡起来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