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章 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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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这个黎明前黑暗的荒原会战战场上，联合作战的中央军391团与八路军徐旅二营，对于数十里开外的霍县县城突然爆发的战斗、以及日军濑名师团司令部针对此作出的紧急调整，均一无所知。

原本就从东西两个方向追击和堵截过来的日军援兵，已经使得处于总退却中的国共联军倍感压力，而突然穿插并一举楔入联军中心的日军临汾援军，更是割裂击破了联军撤退的整体队形。

先行撤退进入后方西坪村的中央军上校，在意识到不妙之后迅速作出的返身救援动作，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岌岌可危的战场态势；391团一营主力状若疯虎般的猛烈攻击，安全出乎了背对着他们的日军联队长大冢康介的意料，利用日军短暂的慌乱，一营营长李嘉裕少校一鼓作气打穿了对手的阵营，前锋与濒临绝境的二营四连成功联接会合。

亲自指挥四连殊死血战的二营营长陈浩，始终按照团参谋长张宏在步话机里的指示，瞄准着升空信号弹的方位全力突围，那几乎是他唯一的希望。但他的正面却是日军来自临汾的一个完整的步兵中队，仅仅凭借他手头残余半个连的兵力，这种突围根本就像是拿肉身往石头墙上撞，除了一次次碰壁而返，几无收效。

事实上，若非参谋长张宏亲自指挥着朱星云的二营第六连同步夹击来自临汾的这个日军中队，只怕陈浩少校和四连早已遭到敌人的反冲锋而损失殆尽了。何况，日军联队长大冢康介后来又发动了对二营主力的侧翼攻势，那几乎是致命的攻势。

生死存亡之际，李嘉裕少校的一营奇迹般地打到了陈浩的身边；望着常年并肩作战的老伙计突然有如神兵天降，已经近乎绝望的中央军二营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被战火熏黑的脸上，露出了又想笑又想哭的神色。

391团一营二营的主力艰难汇合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通报给了团参谋长张宏。大喜过望的张宏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奇迹，过了片刻，他才朝着不远处那个仍然锲而不舍发射信号弹的参谋大叫了起来。

也就在此刻，一营的刘副营长带着一营第三连，急匆匆地赶到了张宏的身边：

“报告参谋长，我奉命前来接手你的阵地和部队！”

与一营刘副营长同时赶来的还有团部特务连的一个班，他们是按照团长秦忠孝的命令，接送参谋长即刻返回团座大人身边的。

简要问明了缘由之后，张宏准备起身，临行前他对刘副营长做了一番交代：他们的正对面是日军一股强敌的临时阵地，斜对面则是391团二营五连始终困守着的阵地；隔着敌我这两个阵地的另一端，便是刚刚会师成功的一营主力与二营四连。

鉴于李嘉裕的一营主力已经打开了新的通道，那里的撤退行动将转为沿着该通道实施；因此接下来，团参谋长布置给刘副营长负责指挥的行动有两个：一营第三连接替二营第六连，继续夹击正面的日军临时阵地，牵制该阵地上的敌人不敢放手压迫会师的一营二营部队；二营第六连，则开始全力向遭到围攻的二营第五连阵地冲击，接应兄弟连朝这里突围。

部署完毕，张宏带着身边的几个参谋、警卫以及团座翘首以盼的步话机，在特务连一个班的保护和引导下，匆匆离去。很快，他就与焦急等待在前面的特务连副连长邓寿山接上了头。

出人意料的是，邓寿山见到参谋长到来，急忙神情紧张地把他拉到一边，小声汇报说：八路军的李长官发火了，痛斥391团不顾联合作战的大局、釜底抽薪！

张宏一怔，耐着性子又听特务连副连长解释几句，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邓寿山所说的八路军李长官，便是徐旅二营5连连长李天林。

李天林指挥的5连，从同蒲铁道线一带开始后撤的时候，就一直在与391团一营第三连实行轮番交替掩护。然而就在刚才，刚刚赶到战场的邓寿山，向一营刘副营长传达了团长秦忠孝的最新命令，要他带领一营第三连向着团参谋长所处的位置转进，并接替参谋长在那里的指挥权。

彼时，391团一营的刘副营长正在原地准备构筑临时工事，接应即将撤退下来的八路军徐旅二营5连主力；并且，徐旅二营的副营长吴子健带着一个排的兵力也在场。猛然听到邓寿山送达的这个命令，国共两军的两个副营长一时都感到了踌躇：从同蒲铁路线追杀过来的日军，兵力十分强劲，这个时候391团抽走一个连的断后兵力、只留下友军的一个步兵连外加一个骑兵连，能顶住日军的疯狂追击吗？！

由于中央军上校团长手头已经没有了步话机，吴子健试图与之联络沟通的意愿无法实现，最终，八路军的副营长主动做出了劝说，让中央军的副营长即刻率领第三连执行其团长的命令。这里，则由他与即将退防过来的徐旅二营5连主力以及骑兵连单独应对。

然而，当李天林带着5连主力（共计四个排）、在夏连山骑兵连的策应下，且战且退到达吴子健的预设阵地时，发现了这一幕的5连长，登时勃然大怒。

吴子健指挥构筑的这个阵地，以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为中心，横向摆开了一个排的兵力——这是徐旅二营5连的第五排，其第六排刚才护送营部直属的迫击炮排撤往西坪村了——李天林见状，一边急三火四指挥5连主力迅速以马克沁重机枪阵地为核心铺就防御纵深、各就各位，一边朝着吴子健嚷嚷起来：

“副营长，391团是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儿上，把兵力调走了，让我们给他们当炮灰吗？！中央军也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黑夜中，李天林并没有注意到391团特务连副连长就在附近，吴子健急忙出言制止自己部下的口无遮拦，但这些牢骚话已统统都被邓寿山听进了耳中。

心情尴尬的邓寿山只好继续躲在一旁不闻不问。刚才从西坪村准备返回战场前，团座秦忠孝给特务连的任务是：监视主战场，相机支援解救陈浩第二营的行动。

然而无论是秦团座本人还是邓寿山，当时均忽视了一个问题：391团一营刘副营长指挥的第三连，原本正与八路军共同断后，现在突然将这个连拉走，无异于把八路军徐旅二营5连单独扔给了穷追不舍的日军！这也难怪友军的李长官大发雷霆。

听罢了特务连副连长的小声解释，391团参谋长心头不由得涌起了一股不悦：八路军终究是匪出身，只顾想着自己的地盘和存亡！他原本还打算着出于礼节考虑、动身前与徐旅二营的吴副营长简单会晤一下，此时听完邓寿山的一番话，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

“寿山，不要理会八路军的胡言乱语！由他们执行断后，是联合作战方案里规定的，大部队作战，军纪必须严明！”张宏用眼角打量着忙乱的八路军临时阵地，语气坚决地对特务连副连长说：“你们特务连现在首要提防的是南面方向，之前有一大股鬼子从这里突击到南面去了，我估计他们是去救援遭到袭击的卡车队，一旦他们腾出手，很有可能朝着你这里卷土重来。”

“我懂了，参谋长，我会钉在这里监视南面，护卫我军的后翼以及友军的侧翼安全！”

张宏对邓寿山的回答还是感到不满意，于是压低声音又叮嘱道：主要是保护我军后翼，至于八路军的侧翼安全，由他们自己负责！一旦刘副营长的一营三连和朱星云的二营六连完成既定任务，你就随同他们迅速撤离此地。

交代完毕，参谋长一行就在邓寿山派出的一个班的引导掩护下，带着团部的步话机，朝391团团长目前所处的位置飞奔而去。

目送着张宏一行不见了踪影，中央军的特务连副连长长出了一口气，马上命令一排朝南面布置散兵线，监视那个方向是否有日军出现，二排则原地待命。紧接着，邓寿山就带了两个随从，三步并作两步地下到了八路军的防御阵地里。

作为国军一名基层军官，特务连副连长的脑子里并不像团参谋长那样、对共产党主导的八路军有太多的防范意识；而且就在刚才，邓寿山还从一营刘副营长口中，听到了面前这支徐旅二营断后作战的英勇表现，用赞不绝口来形容丝毫不过分。眼下张宏参谋长已经离去，他邓某人大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适当的时候对八路军的断后部队施以援手。

正在紧张部署防御纵深的吴子健，又见到友军的特务连副连长莅临，听其说明来意，不禁大为感动。他知道特务连装备精良、单兵火力强大，如能得到他们的协防，阻击日军追兵的作战，当可多获几分胜算。

“副营长，有些不对头啊！日本人怎么还没追上来？”大声嚷嚷着朝吴子健、邓寿山跑过来的，仍是5连长李天林：“鬼子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招吧？”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也由远及近，那是徐旅二营的骑兵连到了；骑兵连长夏连山纵马直趋而至：

“副营长，天林，鬼子的追击部队停下来了！”

骑兵连在刚才的断后作战中，持续从日军追兵的侧翼实施袭扰，因此他们得以清楚目睹了一直紧追不舍的日本兵突然停止前进的一幕。

在场的联合作战的两军指挥员们，闻听后一时间面面相觑，搞不懂敌人终止追击的真实意图。

此刻的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来自日军濑名师团司令部紧急下达的撤退命令。而得到这道命令的日军毛利大尉，虽然准备遵命率领部队撤回同蒲铁路线，但在撤走之前，他将指挥手下的数百精锐日军，对挡在正面的八路军临时阵地，发起最后的疯狂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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