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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下轿看到芙蓉抱着裹在大红珍珠毛斗篷和狐皮披肩的谢丰等在二门,立知道儿子等不急了,哭得厉害,不然这么冷的天,芙蓉不能放着暖和的屋不呆,搁这里候着。
红枣想着儿子心疼,伸手要过谢丰抱进自己怀里安抚道:“丰儿,娘回来了!”
谢丰长这么大,还没这样长时间的离开过红枣,不免惶恐、慌张。现终于等来了红枣,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偏还没学会用合适的词语抱怨,只能探头贴着红枣的脸,拖着哭腔抽噎着一声接一声地叫“塔塔”来诉说自己的难过——竟然丢下他,让他等了这么久!
听得红枣的心都要碎了。
谢尚随后进门,见状伸手道:“丰儿给我,咱们先进屋去!”
门口太冷,而他力气大,抱儿子走得比红枣快!
看谢尚也回来了,谢丰委屈瞬间乘二,哇一声大哭了出来——他的亲人可算都回来了!
他再不要一个人等着了!
谢丰哭得谢尚有一刻的怔愣,问红枣道:“丰儿这是怎么了?”
红枣苦笑:“大概是看咱们都回来了,心里高兴!”
“是吧,丰儿?”
她儿子最会看山水,言辞里可再不能带出心疼,不然会哭得变本加厉,还会起鹅腔。
红枣也不知她儿子这套都是打哪学来的。明明家里除了他外,再没孩子哭。
只能说是天性,天性的狡猾!
谢丰闻声,哭声立就减了——太太说高兴?什么高兴?
谢丰探头看向红枣。
谢尚见状摇摇头,拿手拍哄着儿子的后背,和红枣道:“进屋吧!”
红枣答应着后吩咐丫头:“把轿里那边《大庆会典》拿进来!”
谢尚听后不免惊奇:“你还带了这个?”
也太会临时抱佛脚了吧!
红枣笑:“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比如临考进考场前,能多看一页书都是好的!
万一就考到了呢?
对此红枣特有经验!
谢尚闻声撑不住也笑了:“有道理!”
谢丰小宝宝看他爹娘谈笑风声,都在笑,不免觉得哭地没趣,即刻就停了,改拿罩在斗篷风帽里的小脸去贴谢尚,嘴里叫道:“爹!”
他要他爹和太太都冲他笑!
谢尚闻声不免好笑,答应道:“丰儿,乖!”
进屋将儿子放到炕上,谢尚拿下儿子的风帽,看到儿子哭红了的眉毛、眼睛和鼻子和以及眼下红红两道泪痕,不免皱眉:“这是哭了多久?”
芙蓉垂首而立,不敢接声。
红枣觉得怨不着芙蓉,她儿子啥脾气,她不知道吗?
而芙蓉下人,地位决定了好些事不能做。
“估计是作困仗!”红枣接过丫头送来的热毛巾给儿子擦脸,嘴里告诉道:“早晌临出门我叫了令丞几个来跟丰儿一块玩。丰儿有人陪着玩必不会哭!”
“对了芙蓉,丰儿午饭吃了吗?”
芙蓉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应道:“吃了。和令丞他们一道吃的。吃了一块红烧五花肉和米饭。吃得香!”
如太太所料,哥儿就是饭后困劲上来找太太睡觉才翻的脸,六亲不认地谁哄都不成,非要出门找太太!
俗话说“急气攻心”,她不敢叫哥儿一直急哭,只能给多裹两件衣裳抱出门哄着。
谢尚听下来觉得芙蓉做得不算错,转给儿子讲道理:“爹跟娘有事出门,你安心在家等着就是了,哭什么啊?”
没得叫人心疼!
谢丰还听不懂长句子,他只听得一个哭字,便勾起刚刚地委屈,开始别嘴。
谢尚不愿再召儿子哭,赶紧改口道:“罢了,不说这个了。丰儿,你知道爹和娘刚都干什么去了吗?”
谢丰看着谢尚不出声,谢尚脱下身上的金貂裘,露出里面的大红蟒袍,问谢丰:“换穿新衣服去了!好看吗?”
哇——,谢丰瞪大了亮眼睛!
看谢尚这么有兴致,加上想弥补儿子,哄他高兴,红枣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穿着凤冠霞帔唱戏一般给谢尚夸张行礼道:“世子爷大喜,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荣封世子!”
谢尚说到底也才二十三岁,现回到家中,心神放松,见状再绷不住瞬间笑开成了一朵花,一般做作地给红枣还礼道:“夫人同喜,同喜!”
显荣等见状一起跪下磕头道:“恭喜老爷、夫人加官进爵,富贵延绵!”
谢丰从没见谢尚红枣这样笑闹过,当下看见觉得莫名高兴,跟着抱手给他爹娘行礼,谢尚见到不免愈加开怀,笑问道:“你跟着恭喜什么啊?”
谢丰傻笑:哈!
原本是谢丰的午睡时间,加上先前哭了两场,笑过一阵,谢丰困劲上来,眼睛便发了小。
谢尚也高兴过了劲,和红枣道:“你不惯出门,想必现也累了,这就带了丰儿歇着吧!”
“老爷还有事?”红枣敏感问道。
谢尚点头:“爹封爵封得突然,而咱们家和信国公府素无来往。我得好好顺顺这里面的关系。”
特别是陛下的态度——马掌的事过去了十年,陛下都没有表态,为什么赶现在表态?
还特别授意掌管天下兵马的信国公保举?
疑问太多,且涉及今后前程,他必是得好好想想。
再就是不管什么缘由,信国公的保举于他父子都是天大的人情——刚朝席上借花献佛一杯酒只是投石问路,奉礼上门势在必行,而且得快!
上门得有礼物,轻了、重了都不行,也得想。
红枣明白了,叮嘱道:“老爷正事要紧,但也要小心身子,得了闲就赶紧歇会!”
她是早晌进宫,谢尚却是半夜就起了,较她更辛苦。
得了媳妇的关心,谢尚心里欢喜,轻笑道:“放心!”
……
红枣午觉起来,听说谢尚去了信国公府不觉叹了口气:封爵固然是好,但常言道秀才遇见兵有礼说不清,谢尚一个状元往后却要经常跟功勋们应酬,真心不容易。
而她能帮谢尚的,红枣想了想,叫了树林来吩咐:“安排人铺陈东西院子和先前伯爷在东四六条胡同的院子,预备伯爷、大伯爷和老伯爷进京!”
谢尚封了世子,她都要进宫谢恩,她公公、大老爷、老太爷都封了伯,接了旨意后进京谢恩是大概率的事。
她得做好万全预备!
“铸一千两百个金锭、六千个银锭预备着,”红枣接着吩咐:“新铜制钱也多换些,别年下赏人不够使。”
那就尴尬了!
倒不如多铸些,横竖金银耐存放,今年使不完,明年一样能用。
“再就是柴米油盐,”红枣又吩咐金菊:“年前年后的宴请先放着等老爷回来再议,只伯爷,老伯爷他们来后的用度你要尽快估量个数来,告诉树林晓乐预备!”
民以食为天,长辈们大老远的来了,热炕热饭是最起码的!
而正月里不兴动刀虽说是个迷信,但照顾到谢尚和她公婆的土著三观,红枣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挑战。
又不是没法克服!
“给女人的尺头也要预备,”红枣和彩画道:“你把家里的尺头都搬出来,三六九等的分好,有差的也趁现在能裁的裁,该剪的剪,也别等年后。”
不能开剪。
“显真,”红枣叫小厮:“你给张乙、陆虎写两封信,叫他们做好沿途预备。再拿了今天收的礼单来。把请客的名单拟个初稿出来拿给显荣。”
和功勋们打交道完全是件新差事,显荣跟着谢尚忙进忙出,要留意学习的事必是不少,如此能叫显真他们替的就加他们替……
天黑透了谢尚方才带着一身酒气家来。红枣提鼻嗅到,不免吃惊:“这是喝了多少?”
竟然这么大的味儿!
别是掉酒缸里了吧!
谢丰也嫌弃地从炕上爬站起来的冲红枣伸出了手,表示不要跟这个怪味待在一处——太难闻了!
谢尚摆手笑道:“别担心,都是我故意撒在身上的。”
抱着儿子的红枣浑然不解:“什么意思?”
谢尚苦笑道:“信国公留我吃饭,结果酒席上盛酒用的碗比咱们家饭碗还大,还得一口干!”
“我除了舍命陪君子,往自己袍子上倒还能咋样?”
出门做客不比在自己家,能叫显荣帮着作弊。
红枣……
进京以来谢尚交往的都是文人雅士,喝酒都是小杯,以致红枣完全忘了前世北方人喝酒的厉害!
红枣没想无上荣光的封爵还有这么个要应酬功勋们喝酒的副作用,不觉叹了口气,心道果然事有两面,古人诚不我欺也。
红枣叫丫头给谢尚冲蜂蜜柚子茶,又叫人传水摆浴桶准备谢尚洗浴。
一时柚子茶送来,谢丰看到香甜的柚子茶便要吃,红枣笑应道:“好!我叫照琴给你泡!”
照琴闻声往谢尚的小碗里挤了些桔子汁,然后又兑了温水,端过来给谢丰道:“哥儿的茶来了!”
红枣不知打哪里听说过小孩子不能喝蜂蜜,便不肯给谢丰喝蜂蜜柚子茶,叫拿桔子水替代。
谢丰捧着碗喝了一口,发现是甜的,立就开心地笑了。
谢尚看得好笑,故意问儿子道:“好吃吗?”
谢丰笑得无邪:“哈吃!哈吃!”
谢尚摸摸儿子的头,心说:真好哄!
若是信国公也能似他儿子这样好哄就好了!
他拿蜂蜜柚子茶当酒大碗喝,就是多跑两趟茅房的事,没一点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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