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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轿车安安稳稳停在路旁,车身上的油漆黑到发亮,这是与赵维汉相同的品牌,在小县城里并不多见,偶尔在街上路过会让人投递过来羡慕眼光,现在这车就这样停着,如果被齐青钢看到他会敏锐的判断出车里还有人。
确实,车辆还有两人并排而坐,她们二人身上发散出来的香气在车内交织到一起,难舍难分似乎在争夺高地,丝毫不比外面的一切要逊色,其中一人叫柳青青,一人叫安然。
柳青青作为“股东”她有权利见证一切的发生,也要亲眼看到自己投入的巨款究竟能不能收回成本,她有理由坐在后座上。
安然是刘飞阳的女朋友,在看到柳青青出现以后一反常态,不再坐在家里的炕头上等待,而是要求跟着一起过来,她用的理由顺畅自然,天塌下来咱们二人一起扛着,我安然生是你的人,死与你一起做鬼。
安然在左,只要轻轻转头就能看到那站在砖垛上的身影,嘴里缓缓道“成了!”
“我最先发现的璞玉又经过我的雕琢,自然会成”
柳青青要看向窗外视线得先越过安然,可以说多了一道工序,她的笑意通过红唇表达出来,嘴里又说出有几分歧义的话“飞阳难啊,赚了钱下面的人分,所有的骂名都得他一人背着,以后在中水县再提起刘飞阳三个字恐怕会毁誉参半,不,毁的多”
柳青青声音不大,奈何车也不大,所以声音格外清晰。
安然不为所动甚至心如止水,她的视线没有从车窗外收回来,她看到那些砖厂老板还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已经不是跪着而是坐着,耳边依稀能听到污秽言语,目光逐渐变的迷离道“那又如何?他是人,不是好人不是坏人,不是能人更不是恶人,他是男人,是我安然的男人,尽管外面流言蜚语回到家里我会帮他沏一杯热茶,心着了凉,也能让他暖和”
“男人,你的男人?”怎么听柳青青的话都有一股嘲笑,类似只会坐在路边嗑瓜子娘们的味道,如果这个语气被人听见恐怕会让人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青姐?然而她自己却没有半点要改变的觉悟。
“确实,像他这样的宝贝男人,任何女人都会抓在手里,晚上得搂在被窝里生怕他半夜跑掉那些会浪/叫的野猫,你可得看住喽,站的越高风越大看的景色也就越美,他能不能站稳这个不重要,只要能站上去即可,他眼界高了视野也就开了,以前是看到胡同里的花,现在能看到草原,谁也保不齐哪块云彩有雨,更无法判断哪片草地上的野花会让人弯下腰”
安然听到她的话好像有一丝触动,不过看到老板们已经站起来,又回归于宁静,她对别人从来都是微笑面对,唯独对柳青青设有防备,不过此时并不打算与她高声争论横眉冷对,像那些泼妇似的掐腰骂大街、薅头发拽衣领,她这辈子也学不会。
身上穿的是刘飞阳花四位数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上面有花纹,这是她这辈子穿过最漂亮的裙子,贵不贵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给买的,连衣裙的做工、剪裁、布料都是她以前那些衣服无法比拟的,穿上之后犹如电视上演的富家千金。
温文尔雅道“在家里腻了,难免会出去逛逛,只要他愿意,我倒乐意让他出去走走,没有对比怎么能知道谁更好,野花香拿到温室里未必能活得好,因为他不是牛粪也不是化肥,他看花是欣赏是闻香,并不是用来当摆设”
柳青青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她在安然面前也懒得用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身上还穿着她酷爱的黑色系衣服,黑色的高跟鞋、黑色的短裙、黑色的紧身上衣,她没穿丝袜,算是身上最大面积的点缀,别人驾驭不了,偏偏在她身上会让人享受。
刘飞阳没给她买过东西,哪怕是一盒万宝路香烟,反倒是这个女人无休止的在他身上投入,一人是付出一人是获取,谈不上谁高明谁傻子,她透过车窗玻璃也看到窗外,适应了光线只会看的越来越清晰,看到孔瘸子已经有气无力的奔着四轮车走去,宛若行尸走肉,又看到刘飞阳从砖垛上跳下来。
眼睛好像小了一点,但嘴角是上扬,转移话题道“他心里有苦,可对谁都不能说,有人会认为他的绝情是小人得志,认为他的心狠是骨子里卑微的迸发,还有人会说他今天的做法惨绝人寰,他不能辩解,只能忍着”
“想要成功谁背后没有点脏事,别人说的不重要,我能理解,如果他今天心软了那么败的就是他,也没有人会同情,那些人做的只会更加变本加厉,这世界上没人哭,哪有人笑?”
对于安然说出这话柳青青并不意外,从在县城的那个嘴巴开始,她就认定这个女人不是和好哄的角色,让她当刘飞阳背后的小女人不是不可能,前提是那犊子身旁没有一位与他比肩的娘们。
柳青青不是大智若愚的女人,她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妖孽气息,犹如她最喜欢的红色唇彩,就是要惊艳众人,她不懂郭雀在青海湖边学到的那套理论,什么气场啊,会吸引什么样的事啊,她只知道,饿虎再小也需要几平方公里的森林让它撒欢,小了就跑了。
至于所谓的正确人生观、价值观,想法是不是有些偏激之类的,柳青青从来都不会抓住不放,迎合这个社会比迎合自己要容易的多,多数人都在卑躬屈膝的迎合社会,总要有那么几位格格不入的人,挺直了腰杆不被所有认可,甚至让人在道德角度上批判。
他们不屈服社会,只为迎合自己。
她柳青青是这样,安然是这样,刘飞阳更是这样。
骂就骂,打就打,嘲讽就嘲讽,你在背后指点可我就没做错又能如何?
柳青青原本想吸支烟,可又觉得被安然误以为是在恶心她,那就不好了,比烟杆还长的白皙手指迟迟未动,耳边听到四轮车的轰鸣声,又看到孔瘸子开车离开,刘飞阳站在人群中间不知吩咐着什么,她终于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月光原本是照在她的正脸上,这下又变成侧脸。
“砖厂忙完了就得去市里,他不可能在这偏安一隅守着,也不会在这里守着,舞台太小无法施拳脚,他要唱,观众太少,他要跳,灯光太暗,市里的舞台够大,可他一个人不成戏,需要一个舞伴,只有案女搭配,干活才能不累…”
“舞台大小我无法控制,上台做戏那种事我跟干不出来,坐在下面当个观众就好,如果他要表演与个演员发生点什么触动了我,我还能给他鼓掌,因为我知道那是戏,明星还需要点花边新闻炒作提升知名度,有些过火的事我也能接受…”
安然虽说是背对着柳青青,但看到刘飞阳已经走过来,还是情不自禁一笑,她不是挑衅也不是故意炫耀,而是油然而发,缓缓收回目光,与柳青青的姿势如出一辙,都是目视前方。
“你不担心假戏真做?”柳青青脸色逐渐恢复冰冷,她并不是故意对安然,而是不想把在安然面前表现出来的神态让任何人看到,哪怕是刘飞阳也不行,毕竟青姐从来都是,冰冷到不可侵犯。
“担心!”安然反其道而行,笑意越来越浓,因为她想用自己的笑脸让刘飞阳放松一下,嘴里又道“你知道么,客舍青青柳色新,柳色再好再新终究是客舍的景物,哪怕有一天控制不住在旅店过了一夜,连消费都算不上,只能说累了、阴雨天,歇歇脚而已,路很长,客很多…”
“你当真你能安稳不动,泰然处之了?”柳青青瞬间回击道。
车外,刘飞阳正在一步步走来,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也可说完全收网,收回成本创造利润只是时间问题,其实他刚才站在砖垛上想的有两个问题,一是如果这两千万快砖是两千万摞钞票该会怎么样?他记得郭雀说过,神仙与王爷两人在市场上打架,一天砸进去整个惠北市的年生产总值,后来神仙又用一己之力三个交易日拉起十六个百分点,实际投入不一定有两千万摞人民币,但波及的应该不止这点,这是什么样的手笔?男人一辈子,必定要大开大合。二是,鸡毛满地该如何重新修订?
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上去,在村里开过拖拉机,这东西比拖拉机好开的多,刚刚坐上车就觉得气氛不对,来的路上都在想今晚该如何如何,还有洪灿辉在一旁,心思根本没放在她俩身上,此时透过后视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黑一白,一冷一热,都靠在彼此的车门旁目视前方,中间有能坐下一人的缝隙。
“先回县里吧,这里荒凉…”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悻悻的道出一句。
他只是察觉到不对,哪里能想到一条草地蛰伏的野鸡脖蛇,和一条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小白蛇刚才狠狠的掐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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